深秋的傍晚来得特别快,艳红的太阳刚才还悬在西边的半空中,只一转眼,便像是失去了粘着力似的,倏地滑落下去,好在还能挣扎着露出半张脸,才不至使这个世界一下子跌入黑暗。一辆汽车拖着低沉的声音驶来,汽车的轮子,压过了暗褐色的落叶,又在车尾将它们扬了起来,打了几个急旋,便纷纷扬扬地荡落在地上。
汽车是一辆日本军用医护车,在副驾驶位置坐着的,是本木,在他旁边开车的日本兵,本木喊他做“次郎”。
“次郎。”这时,本木又在唤他。
“是,本木长官,您有什么吩咐。”次郎应道。
“我们已经转了一天了,非常累了,我想,饭堂准备的晚餐一定不会是多好的东西,不如,我们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是,本木长官。”次郎很兴奋地回应。
本木指着前方说,“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有一家酒楼,我听说,这家酒楼做上海菜是最拿手的,我们就到那里吃饭吧,自从到了上海,我就没有吃过当地的菜肴,今天终于可以吃到了。”
次郎说,“本木长官,我在上海快一年了,没有吃过一口当地的美食,今天看来真的要沾长官的光了。”他这样说着,汽车仿佛也轻快了许多,转眼就驶过路口。
汽车缓缓地靠路边停下了,酒楼就在面前,本木探头仔细看了看,说,“没错,就是这家。”又瞧了瞧两侧的道路,摇摇头,“这条路太窄,车不能停这里。”他一指着前方斜对着的一块空地说,“把车停那里。”
空地上,散搁着三辆黄包车和一副大板车,大板车是装了货的,用黑布蒙着,却不知装的是什么。黄包车的车夫们大概正在等活,闲得无聊,都聚在大板车旁闲扯。
汽车一头扎了过去,旁若无人地随意一横,便把那块空地占去了大半。车夫们不敢言语,纷纷把车子靠向一边拉,挥手扇着车轮扬起的尘土,看看汽车停定,便又聚回到车板旁,继续着他们的闲聊。
本木和次郎下了车,锁上车门,一起向酒楼走过去。这座酒楼应是当地的老字号,颇受众人推崇,这时候,大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也许是因为不接受预定,性急的,就带齐了人早早的来了,也有先来占座位的,他们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要了壶茶坐着慢慢地品,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如此,等到人陆续来齐,就可以叫菜了。
当两名日本军人出现在大堂的时候,那些占座的就有些心慌了,他们生恐日本人看上了自己的位子,强要了去,自己却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得。店伙计急忙迎过来,强堆着笑,问是在楼下大堂,还是楼上雅间?本木扫了一眼大堂,把下额向上一翘,店伙计便心领神会,忙一边吆喝着一边引着本木和次郎往楼上走。
他们到来是不会没有雅间的,人走到楼上,雅间就已经收拾出了一间,店伙计将二人引进去,便忙不迭的送水倒茶,然后恭恭敬敬捧来一份菜谱请本木点菜。
本木扫了一眼菜谱,手指在招牌菜栏目上一落,依着次序点了四样,又要了酒,然后微微摆了摆手,店伙计便知趣地退了出去。本木对次郎说,“不要拘束,现在我不是你的长官,你也不是我的属下,我们是朋友,朋友一起吃饭,随便一些,否则,我也会感到很拘谨的。”
“是,长官。”次郎显然对这位长官十分感激,于是,松了捆在腰上的皮带,把外衣脱下来,只穿件衬衣。本木很满意,也要脱去外衣,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说,“哦,对了,我的公文包忙记拿上来了,里面有重要文件。”
次郎急忙立起身,说,“长官,我去拿吧。”
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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