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怀大仇,命途多 舛,除了自己这条命,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阿婆与丸子。
她不曾 体会过太多的人世温暖,但阿婆与丸子让她感觉到心安,感觉到暖意。
此番她即将去往京都,入那深宫,从此生死难测,虽此际能这般语重心长的安慰丸子,称道找到她要寻的人便会回来,然而这话却是连她自己都是不信,没准,在还未找到那名为陌嵘的人之前,她便已经葬身在深宫。
丸子不说话了,眼眶发红,开始有些哽咽。
他年纪虽小,但却心思通透,风宁这话有几分真实,他是猜得到的。
大抵是不愿离别,也不愿拆穿风宁极可能会一去不回的事实,丸子仅是紧紧的拉着她,看着她,生怕一眼疏忽,风宁便彻底消失了。
风宁一一看眼里,心下略有酸涩,拉着丸子在一旁坐下,朝他嘱咐道:“丸子,以后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
丸子极重的点了点头,却是突然朝风宁问:“风宁姐姐,你当真是公主吗?
他再度这般问,风宁望着他,一时仍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丸子许是看出了什么,擦了眼泪,又换了话题,“风宁姐姐此番北上,是要去遥远的京都城吗?”
风宁神色微动,默了片刻,点了头。
丸子紧紧望她,“风宁姐姐,丸子和阿婆会在这里等你,若是姐姐许久不归,丸子再与阿婆去京都城找你。”
风宁面色蓦地一紧,心下骤然酸涩。
孩童言语天真,纯然中带着不掺杂质的亲切,竟是让她开不了口来回绝他。
只是,若她当真许久不曾归来,即便丸子北上寻她,她怕是早已不在这人世了。
莫名的,悲戚层层在心底涌动,风宁沉默不言。
丸子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了许久,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风宁的手便跑至桌旁,拿了一只竹编的蜻蜓递给风宁,“风宁姐姐,这个送给你,是阿婆教我编的。”
风宁伸手接过,万般情绪,但却是努力的压制得很好,仅是朝他笑了笑,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半个时辰,短暂即逝。
屋外,黑衣人的嗓音已是开始扬来,“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丸子忙捉紧她的手,脸上积攒着紧张与浓烈的不舍。
风宁眉头微微一皱,终归是起了身,朝丸子道:“丸子,今日我与你说的话,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阿婆。”
丸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眶红得更是厉害。
风宁也不说话了,牵着丸子一道出屋,再度嘱咐几句。
丸子红着眼,一直在强忍,嘴唇都憋在了一起,看似满腹伤心,却是强忍着没掉下泪来。
直至风宁登上了马车,黑衣人驾车缓缓而动时,丸子才彻底的情绪崩塌,弱小的身子踉跄的追着风宁的马车跑,直至马车原来越远,他跌倒再低,大哭着扯声嘶吼,“风宁姐姐保重!丸子一定回去京都城找你的!”
嘶声裂肺的嗓音,卷满不舍与悲戚,层层回荡间,竟是显得格外苍凉悲戚,只是没人会知晓,曾经这瘦弱无助悲恸哭泣的孩子,当真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只是那时,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风宁坐在马车里,强行按捺欲要掀开车帘的手,纵是心底翻涌,也不曾心软的掀开帘子看看丸子。
既是离别,又何必拖曳扭捏,有时候在意得多了,不舍得多了,也会害人害己,而她最怕的,是怕害了丸子。
马车一路摇曳往前,车轮声循环往复。
车外鸟鸣林幽,环境悠然,像极了以前庵堂外的深山。
风宁静坐在车内,兀自发呆,心下嘈杂欺负,不曾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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