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耀正打算开口,说是将这凉亭让与兄台,便想赶紧离开这里,却突然听到了白衣男子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吐出了四个字。
此间唯有夜色如故,并无他人,男子的声音虽然不大,李正耀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可这四个字从他的耳朵传到了他的脑子,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其中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钟,李正耀脸上突然神情大变,本已苍白的面容瞬间血色全无,眼球暴凸,像是一具被勒死的尸体。
他想到了一件事,从这长街街口到凉亭的一道路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可他却丝毫没有听到这男子靠近时的脚步声。
要么是白衣男子不想让他听见,或者是李正耀根本就听不见。
因为这是白门索命。
“张书生来索你的命。”
“怎么怎么可能,他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怎么可能找得到白门?”
张书生三个字正中了李正耀心中命门,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对寻常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在这寻常的凉亭将会发生一件对他来说不寻常的事。
正是因为明白了,也就从惬意赏夜色的心境里倏然落成了绝望,彻头彻尾的绝望。
突然间的落差和冲击,更是加深了这绝望几分。
李正耀立时就状若疯魔,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这张书生名叫张青,是李正耀幼时共路求学的同窗。书生心里有着必须读完的书,李正耀心中没有,所以努力两次仍是名落孙山之后,两人就不由地分道扬镳了。
书生继续做他的书生,李正耀却换了个从商的方式去寻他想要得到的生活。两人关系交情一如既往,经常联系,可直到书生娶了妻子,事情就变了样。
那女人并不是个贤女子,是被卖到勾栏后逃了出来的落魄人,非是如此也不会嫁给一个世界里只有书的书生。
一开始两人相敬如宾,过了些日子就像是露出了往日习性一般,撩起了经常来做客颇懂些风情的李正耀。
本就心志不坚的李正耀一来二去就顺水推舟地做了那挥锄头狠挖墙脚的事。
就像是人往往会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终是遇到了自己极力逃避的事一样,两个人的事还是被书生知道了。
被倾心的朋友背叛,张书生被心里巨大的愤怒和怨恨淹没,一时连圣人训诫都忘得一干二净,对李正耀大打出手。
而后两人自是结了仇怨,李正耀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怂恿那女子偷走书生祖传的名家字帖和他私奔去了。
彼时只是个小商贩的李正耀靠着这张字帖投了一名贵人的喜好,走了贵人的门路,成为了一个小商行的老板。
而后又多有机缘,几次站正了队伍,这才有了今天的三江李正耀。
李正耀成为了三江李正耀,而张书生却成为了一个姓张的疯书生。
因为三江太大,书生心中的一本书却太小。
“怎么怎么可能?”
那白衣男子仍是那般静静地站在,面容藏在发后,看不见双眸,也看不见嘴角是否有着一抹讥笑或不屑。
他在等李正耀的歇斯底里退去。
书生临死前给他的最后一句委托是喃喃的混语,听不太真切。不过他猜书生是想要让李正耀在无尽的悔恨中死去。
书生寻到了白门楼,那李正耀就会在无尽的悔恨中死去。这件事从书生魂归他心心念念的书海之时就已经是注定好的了。
“世上人自有万千缘,他寻到了,你命路的尽头也就到了。”仍是沙哑略有些微弱的声音从白衣男子看不到的口中传出。
“白门白门白门”
世人说有些人死的时候会有回光返照的那几秒钟,在那短暂的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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