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台,苏如绘解了发髻,借口头有些疼,打发了白鹭飞鸥去休息,却把浮水叫在内室替自己篦头发解一解。
三个宫女都知道这是她有话要单独和浮水说,白鹭、飞鸥自是识趣的避了开去,浮水先拿出一瓶上好的茉莉头油,瓶盖一开,苏如绘嗅到了香气,睁眼一看,便道:“如今都要睡下了,你还拿这个做什么?”
“奴婢听说这个能解乏。”浮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是从前在飞兰苑做事留下的习惯,那边这些东西都没有,难得有那么一点用上,精神都要好得多。”
苏如绘闭了闭眼,道:“我这儿不少这些,你且收了起来,就这么给我篦几下吧。”
浮水乖巧的应了,过来拿起篦子,手下不轻不重的梳理起来,苏如绘自幼养尊处优,一头长发生得极好,黑如浓墨,光可鉴人,一直垂到了绣凳中间,浮水替她慢慢篦着,试探着问道:“小姐方才听到了烦心事?”
“人在这深宫,就算没什么可烦心的,看着四周高高的宫墙,想着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出去,心也要烦起来了。”苏如绘单手支颐,悠悠说道。
浮水听了,却扑哧一笑:“这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呢?奴婢说句儿实话——同样是四面高墙,皇宫好歹比许多人家都大的多,而且住在这里啊也比外面的人尊贵得多。”
苏如绘偏头想了想,微微笑道:“你说的也是。”
“小姐可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为何从御花园回来会忽然感慨?今儿宴席奴婢看还好,那真真小姐倒确实有趣。”浮水笑着道。
“张真小姐可不仅仅是有趣。”苏如绘想起她告诉张眷的话就觉得头疼,呻吟了一声,道,“那位小姐是个聪明人,如今我也承了她一个人情。”
“是她说了什么要紧消息却叫小姐烦恼了吗?”浮水微微惊讶。
苏如绘吐了口气:“是烦恼!很大的烦恼,只是如今我还不知道这烦恼会是什么样子的……明日才见分晓,我却不得不现在就开始担心!”
浮水眼珠转了转:“可是为了堂小姐?”
“……你确实聪明。”苏如绘满意的点了点头。
浮水笑着道:“奴婢整日里跟着小姐耳濡目染,若还笨得什么都不懂,小姐心善不说什么,奴婢自己也没脸见人了。”
“所谓耳濡目染不过是我平日里作的孽罢了……”苏如绘吐了口气,悠悠道。
浮水正要说话,苏如绘却又转开了话题:“太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奴婢听说太子这段时间都忙着跟陛下学着处置政事。”浮水道,“太子对这些事刚刚上手,难免生疏,因此脱不开身来探望小姐。”
“后面一句话就是多余了。”苏如绘头也不抬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他若来多了叫人看到我才是身败名裂!”
她忽然又问,“永信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三殿下因为已经住到嘉木宫去了,奴婢这两日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消息所以也不清楚,不过永信宫却是与桂华宫里住的沈家小姐往来密切,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人人也都知道沈淑妃是沈子佩的姑母,虽然淑妃也协助皇后主持采选,可好就好在了这个协助上面,名义上面做主的还是皇后娘娘,淑妃嘴上只说是坐在那里帮着相看一二,沈子佩一照面又得了皇后赞许,淑妃如今就算多关注点,别人也不能说什么。”苏如绘苦思冥想着,苦笑道,“不过沈家辛苦领头弄出个良王来,难道就是为了设法争取出一位太子妃?这怎么可能!”
浮水猜测道:“会不会是沈家当初以为三殿下母族势力大,一旦让大殿下失位,就可以越过太子殿下去?”
“皇家对阀阅的提防不是从太后和陛下开始的,阀阅也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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