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金松坡,穿过四剑峡,转过长青溪,便是花旗镇。
花旗镇街面整洁干净,民风淳朴,就像一颗被河水冲洗干净的珍珠,发出一种温暖人心的光芒,很有一种世外桃源的风味。
小顾的心里没有感到温暖,反而像塞满了冰块,冷得令人窒息。
花无期生前曾托他妥善安置马镜花,这是小顾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花无期生前从未要求过他什么,这是他的遗愿,他不能让老友含恨九泉之下。
马镜花住在街尾。是一栋古旧的大宅子,据说前主人是京城退隐下来的大官,建筑恢宏,气势雄伟,却难掩破败,一副衰颓之像。
朱漆大门紧掩,漆皮斑驳脱落,门上的铜钉风浸雨蚀,锈迹斑斑。
小顾推门走了进去,穿过荒草埋脚的小路,推开了宅门,便立刻看见了马镜花的伯父——马修业。
马修业正在喝酒,这并不是件奇怪的事。
一个因贪杯误事而丢了官职的人怎能不喝酒呢。更何况官已丢了,嗜好怎么能再丢呢?
他醉眼乜斜地盯着小顾,忽然一拍桌子,“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民宅,不是偷盗,就是劫掠,还不从实招来。”他原来就主管刑狱,官职丢了,官威还没丢。
小顾吓了一跳,气势先弱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马修业又恢复了在县衙时的威风,“这里羁押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便是违纲乱纪的恶棍,你来找他们,便是他们的同伙,你还不跪下来认罪?本官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从宽发落,其余人等,免追咎失。”
他仍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小顾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是来找马姑娘的。”
“马?”马修业冷笑,“现在边关战事已休,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你来找马,莫非是想招兵买马,妄图造反,对抗朝廷?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老实交待,否则大刑侍候。”
小顾忽然挺直了身子,用力一拍桌子,“大胆,马修业,你竟敢如此和本官说话,你可知罪?”
马修业反而被唬住了,“你,你是谁?”
“本官是御前吏部尚书丁鹤来,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丁鹤来”是他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想来马修业远离官场已久,对朝中人事变化自是生疏,哪能辨得真假?
果然马修业愣愣地坐在那儿,狐疑参半。
小顾从包袱里取出那幅画,大声道:“圣旨道。”
马修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小顾朗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官马修业贪杯好酒,误国误事,尚不思悔改,特敕令面壁思过半年,若戒掉酒瘾,尚可重新启用,钦此。”
一听到“尚可重新启用,”一颗本已绝望的心立即萌生希望,人也变得诚惶诚恐起来,马修业磕头如捣蒜,不住地高呼,“谢主隆恩。”
小顾板着脸道:“面壁思过,其心不可不诚,戒除酒瘾,其心不可不专,如果做得好,你还会有出头之日的。”
马修业昏花的老眼居然有热泪流出,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苍天开眼了,苍天开眼了。”
小顾给了他希望。
小顾凑到他面前,道:“马镜花在哪里,我要把她带到皇宫去。”
马修业尚未回答,背后有人冷冷道:“我在这里。”
小顾转过身去,立刻看见了马镜花。
她年轻,美丽,身材高挑,肤色白皙,上身穿着一件绿色箭袖夹衣,下身着藕荷色百褶裙,脚上是一双软底窄尖绣花鞋,端庄秀丽的脸上却带有一种淡淡的忧郁之色。
一看见小顾,便问:“你是无期的朋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