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爱芙尔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街道,目无焦距,可能望得很远,也可能什么都没望到,心中的空洞不断放大。
直到海狄娜从保鲜盒里摸出了那没吃完的樱桃慕斯与芒果布丁,爱芙尔的神色才有所知觉——满是鄙夷,没想到海狄娜能无耻到拍屁股走人之前还能从餐桌上顺手牵羊。
说起来也真是不甘,她们接下来还要靠曼哈特赞助的金币维持日常的高端生活,不由得让爱芙尔想到所谓的“权力”。
她本来没有资格享受一切,只是靠着家人的厚爱,这两百个金币其实是一种慢行毒药,越是消费越能记起曼哈特的话,让她在享受中又遭到内心的谴责,果然不愧是阴险的老政治家,折磨人的手段都如此出色。
“公主殿下,其实他说的我也不太懂,我没握过权力,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但我相信王子殿下是爱您,正如同父母爱您一样,就算他真的想肃清您,也是满含爱意与自责地将您肃清。”海狄娜驾驶着敞篷小车前行,回头笑道。
“哼,你这算是安慰吗?”爱芙尔像往常一样冷笑。
海狄娜也笑了笑:“但是有一点,我深有体会,那就是‘失去’这个概念。”
“失去?”爱芙尔想了想,曼哈特确实提到过这个词。
“这世界上有最极致的七种痛苦,黑暗c堕落c失去c囚禁,疼痛,寒冷,孤独。”海狄娜袅袅地开口,像是青烟。
爱芙尔听得一愣,她很少听海狄娜主动讲这些像是禁忌又像是亲身经历的事物。
“黑暗不可怕,只要闭上眼睛,切断思绪的根源,黑暗就成了沉睡的温室。”
“堕落不可怕,只要把自己看得够卑贱,把底线放得够低,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堕落。”
“失去不可怕,只要主动舍弃一切,你最后的性命就是你最强的武器。”
“寒冷不可怕,只要不再动弹,死亡便会引导你走向更美的远方。”
“孤独不可怕,只需要自己与自己对话就够了。”
话到这里就停了,等不到下句的爱芙尔便问:“那囚禁和疼痛呢?”
海狄娜说:“它们是最可怕的痛苦,就如同在七宗罪中等级最高的是愤怒和傲慢,恶魔对应为撒旦和路西法,而且疼痛高于囚禁。”
“我还以为疼痛是最低级的痛苦。”
海狄娜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地笑笑:“任何生物都怕痛,心灵可以强化成冷酷的钢铁,但身体无论怎么锻炼也只是碳水化合物的合成品。”
爱芙尔不知道海狄娜说这些话的目的,可能真的只是心血来潮,但她说这些的时候好像怀着某种执念,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
当然听起来也挺哲学的,在很多时候海狄娜确实挺哲学的,像是一只独立在悬崖边的羚羊。
囚禁和疼痛,让人第一反应联想到的就是监狱,无尽的囚禁与无尽的刑罚
然后爱芙尔就不愿意再往下想了,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终于回到了酒店。
转折在打开房门的一刻,爱芙尔消沉下去的瞳子一圈圈波动起来,仿佛冰泉融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您终于来了,爱芙尔公主殿下。”
虽然才不见了二十多天,但再度看到对方却感觉恍若隔世,酒红色碎发的少女坐于圆桌边缘,依然风华正茂,兼具贵公子的优雅与权力者的从容。
莎莉文依然像个贵公子,波尔多庄园的红酒里浮动着冰块,映衬着她那温和的脸庞与眼睛。
沉默了很久之后,爱芙尔宛若下定决心:“海狄娜,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爱芙尔坐在床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被绑成龙虾的人形,翘腿冷颜的样子介乎女王和典狱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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