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杨桃正歪在寝殿里的卧榻上做着针线,因这会儿已经是初夏时分,虽还不至于用上例冰,但空气到底还有几分闷热,沉星便在一边给杨桃轻轻打着扇。
“殿下,您眼睛不好,就不要再做了吧。这些事儿啊,交给奴婢们做就好了。”沉星一面打扇送风,一面劝道。
“这是如今我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为满满做的事儿了。”杨桃摇了摇头,始终不肯放下手里的活计。
沉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倒也不再劝下去了。
自从昭和十二年杨谏为杨桃寻找到了九皇子雍王的所在,听说那是金陵城的一个村庄,虽然还不至于饥寒交迫、衣不蔽体,但根本与“富贵”这二字沾不上边儿,更遑论与皇宫里的生活相比。
杨桃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只以为皇帝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他们的孩子去那处受苦受难。心怀愧疚之余,她总会时不时亲手做一些鞋袜衣裤,托人悄悄送过去,但也只能仅止于此了。
若是闹出太大的动静,难免容易打草惊蛇,若是皇帝动了怒,再把雍王送到别的地方,杨桃再想找到他的下落,只怕就难了。
由于杨桃的眼睛不好使,要做出成型成样的衣物,显然是十分困难的,于是每每在她做完之后,云深都会悄悄地改上一改。
当然,也不能改动太多,这毕竟是杨桃的一番心意,何况太过精致的针脚,也容易惹人怀疑。
此时一屋人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打扇的打扇,做针线的做针线,不料皇帝却突然驾临。
杨桃听见外头通传声,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接驾,皇帝就已一径往这头过来了,她正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按住了。
“行了,这儿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了。”说罢,皇帝便挨在杨桃旁边坐了下来。
杨桃下意识地把身边的绣筐往旁边轻轻一推,沉星会意,便要把它拿下去。
皇帝的余光虽然瞥见了杨桃这般动作,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闲闲开口道:“贞昭仪的孕事,你也听说了吧。”
杨桃点了点头,一面让人下去打水来:“这样大的喜事,哪有不晓得的。”
说罢,就见她接过了云深递来的帕子,伸手交给了皇帝:“擦擦脸吧,身子正热,陡然进了凉快地儿,晚些又该嚷着不舒坦了。”
此时自有宫人搬进来一张小几放置在榻上,皇帝与杨桃二人就那样相对坐着,不多时又有人呈进来两碗冰碗,杨桃拿着小匙慢慢搅着冰碗里的瓜果,碎冰的冷冽气息一时扑面而来:“她原也是个好生养的,只是头先遭了奸人所害。如今都好了,几个哥儿姐儿接连出生,就是十三哥儿这一胎也是有惊无险,若能仔细调养着,还怕不能再给您添个白胖康健的哥儿么。”
皇帝自顾舀了两口瓜果吃下,听见杨桃这话,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朕倒不是怕这个,是朕……”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如实说道,“除了含章与满满,其余几个孩子身子都不大好,倘能早知道,倒不如头先就不要,省得如今瞧着心烦也心疼。”
说到这儿,皇帝伸手轻轻握住了杨桃,叹息一笑:“这话朕也就只敢同你说,倘若说给她们谁听,少不得又是一顿哭啊怨的,徒惹心烦。”
听见皇帝提起九皇子的乳名,杨桃心里一沉,手指头微微一动,半晌才调笑道:“我竟不知道,咱们陛下也是怕妇人痴缠的么?今生父子一场,也是前几世修来的缘分,应当珍惜才是,心疼倒也罢了,心烦就不必了……他们又何尝愿意呢。”
说话间,杨桃也反握住了皇帝的手:“等贞昭仪平安将这一胎诞下,合该风光地封妃。其余的事就交给妾来,您就别烦心了。”
皇帝又吃了几口,便撂下了小匙,半歪在软枕上说话:“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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