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燃着一炉炭火，炭火边温着一个铜壶，壶里装了些水，此时冒着热气。火炉两边摆着两张简陋木床，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獐豹皮毛，应是莫二哥打的。

    小环一声尖叫早把莫二哥惊醒，见慕容白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道：“可唯那小子才说你一时半会儿下来不得，小环还伤心呢，你看这不是来了？”

    小环将四壁木架上陶碗的灯都点好，红着脸，道：“谁伤心了，不过是怕他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罢了，这一来，红嘟嘟的脸，养得比我可周到多了，我这个丫鬟，不要也行的。”

    慕容白连忙站起身，拦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别说我不让，我娘还不让呢，再者，山上都快无聊死了，你们在这里还好，我时常偷着下来，也拉拉家常，到底比其他人亲近许多。”

    小环道：“难倒山上的人，个个修了道，并不再管这些凡尘俗事了，他们也有家，有亲人，总不至于修了道便六亲不认了罢。”

    慕容白挑了挑眉毛，摸着鼻梁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去了这十多日，只觉得山里面的规矩多得过地上的蚂蚁。就是相互之间，表面关系虽不错，暗底里，只怕比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还紧张呢。”

    小环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道：“怎么说起来，修道应该清心寡欲才好，又不是为了名利，干嘛非得斤斤计较不可。”

    慕容白想了想，道：“你道那山上的一草一木，凭空来的？不经数百年积累，哪来那么多钱财造出来，况且修道，无非就是为了争名夺利罢了，这天底下，并未见什么长生不老之人，那是梦想而已，至于理想，只是通过修道，从中捞些名利罢了。”

    莫可唯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慕容白，道：“凡事也不可看得太过悲观，这修道延年益寿是好的，清心寡欲也是真的，只是这些人，修来修去，为了半生虚名，浪费了时光而已。”

    三人沉默了一阵，又拉了些家常，慕容白算了算时间，加上回去的个把时辰，应该刚好在戌时赶到，站起身，正准备出门，转身又道：“听说今年的江南也下起雪了，这么冷的天气，不知道我娘的身体能不能抗住呢。”

    小环走到门口，道：“莫二哥回去过一趟了，正好押着真武山的供给回来，说夫人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时常挂念着你。”

    慕容白叹了口气，道：“她那身体，不受得寒冷，一下雪，只怕又难挨呢，我想着，这里横竖没什么事，或者你跟莫二哥先回江南，待明年初春，你们再回来，种些瓜果蔬菜也好，打发打发时间，省的整天闷在这里，别闷出病来。”

    小环道：“夫人交待要看好你，你还有心思管我们呢。”

    慕容白笑了笑，看着墙壁上的一块虎皮，道：“你道我是怕莫二哥没事呢，只是你在这里，又不能出去打猎，不嫌闷？”

    小环想了想，道：“我这几日练了你给的那风雷决，只觉身宽体健，比往日好得多，或者过些时日便可同莫二哥一起去打猎也不定。”说着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慕容白，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夫人，我们明日便赶回去好了，有什么事，我也早早跟你说了好，省得你牵肠挂肚的。”

    慕容白展颜笑道：“这还不差，你们回去后，也探听探听秦牧阳的消息，哦，记得，若是谢小姐问我，就说一概不知便好了，老爷这段时间去了五湖阁做了内阁执事，心事应该不会放在我心上的。”

    小环笑道：“知道啦，你快回去罢，答应人家的事，得替人做好才行。”说着推着慕容白出门，一股风卷着雪花飘在房内。

    慕容白从墙壁上拿了那张虎皮，披在身上，站在雪地中，绒毛被风卷着刮在脸颊上，只觉一阵瘙痒，用手抚了抚，道：“这张皮子我要了，你们也快回去，外面风大。”说着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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