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一座叫不上名的小山坡，当地像这样的山很多，山并不高，林子却很密。长长的山坡自东向西，蜿蜒连绵，一直延伸到远处高高的佛头山。山坡把这里分隔成两个自然村。南边的这个自然村叫李家铺，住着上百户人家，据说古代有一户姓李的商人在这里开了个商行，从此发迹，荫及后辈，繁衍至今，李家从此出了名，因此这个村也就以李家铺命名，一直延续至今。北边的自然村叫跑马店，古时候是个驿站，是商人们歇脚的地方，后来李家铺的商贸萧条了，败落了，来往的商人逐渐少了起来，跑马店的驿站也就关了门。这个村也住着百十来户人家，住户们都是以种地为生，这里几百里以外就是沙漠，受到风沙的影响，土地贫瘠，再加上这里紧靠山坳，雨水丰富，水土流失严重，种下的庄稼收成不好，到头来打下的粮食不够这里的人吃一年的，闹饥荒的时候，这里的地就撂荒了，全靠吃救济粮过生活。这个山坡作为两个村的分界，属于两个村的公有财产，为了防止风沙的肆孽，这两个村商量好了，要共同管理好这座山林，村民们不能动山上的一草一木，这样一来，山坡上的树木长得茂密起来。本来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棵树耸立在山坡上，现在山林已经连成了片。山林的空隙处长着一些杂草，夏秋季节这些茅草长得碧绿，一片一片，鲜嫩鲜嫩的。这个地方跟别的沙漠不一样，因为靠山，经常下雨，特别是这个季节，还会出现雷雨天气。

    漆黑的夜里，雨下的太大了，一对拾荒男女此时正躲在一棵树下避雨，虽说是避雨，可他俩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干的，衣服全叫雨给打湿了，一阵山风吹来，那女的还好说，那男的上了年纪，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两个拾荒者，那个女的叫孙银花，三十来岁，因穿着破烂，脸上又邋里邋遢的，一头蓬乱的头发，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老很多，好像已经四五十岁的老婆婆。此刻她的嘴里不断地埋怨身旁的老头：“翟老爷子，这种鬼天气，我说不让你出来，你偏不听，你看看，下这么大的雨，我俩还回得去吗？”

    这个翟老爷子名叫翟社，他听了孙银花的埋怨，心中不太服气，说道：“垃圾婆，你说得轻巧，不出来我们吃啥呀？出门前，我说啥来着？我说这种天气十有八九会下雨，我一个人出来就行了，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出来凑什么热闹了，你偏不听，我问你，有你啥事情？”

    孙银花说：“我不出来能行吗？每次垃圾车开过来，你总是慢腾腾的落在最后一个，好垃圾都让别人捡走了，等你上去了，都捡人家捡剩下不要的东西，就你捡的这些破烂能卖多少钱？连你自己的这张嘴都糊不上。”

    翟社问：“我是个男人，我不会跟那些疯婆子去抢垃圾的，我有我的风度！”

    孙银花说：“还男人的风度呢？要不是我在那儿，今天能捡到这么多好垃圾？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垃圾车来了你就要冲到前面，捡破烂就不要讲风度，捡不到好的垃圾，咋卖钱？卖不到钱，你怎么买二锅头？真是的，娃子们的菜都不够吃的，你偏要喝什么二锅头，咋不把你灌死？”

    翟社说：“我就这点爱好，你还要管着我咋的？”

    孙银花问：“今天垃圾场一共倒了几车垃圾？”

    翟社说：“我记得好像是五车。”

    孙银花说：“好像比往常少一车。”

    翟社说：“差不多，有时是一天五车，有时是六车，反正就这么多。”

    孙银花说：“那我明天再来，有我在就捡的多些。”

    翟社说：“要我说你明天就别来了。”

    孙银花问道：“为啥呀？你不让我来，是不是又看上哪个捡垃圾的婆娘？”

    翟社说：“瞧你说的，啥叫‘又看上了’？好像我不捡垃圾，专门去那儿相对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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