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放任自流,那天蒙居主上就只有继续做活死人,这般你对得起她的知遇之恩吗?”闻人仲渊后却一步,岿然不动地横在她与疾风之间。
韩芝笯犹豫了一下,眼里再次覆上抗拒,只是已经远没有刚才那么坚定。
孟姜女垂下眼睑,微微抿了抿唇,轻轻道:“这……也是她的意思……”
韩芝笯扶着门框爬起来,但身体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她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凝住孟姜女,问:“你说什么?”
孟姜女别过脸,难忍怜悯地絮絮道:“否则,我怎会将自己的朝笏交给韩容。韩容不是封神榜的主人,只是代笔。”
“真正的主人是天蒙居主上,她想将封神榜传给你,但你的书法还不够成熟,便先由韩容代笔,”闻人仲渊又向后乜一眼,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她传了你真正的封神榜,却给了子月一本什么都不是的《绫月簿》,真不明白她为何要在你这种人身上费尽心思。”
韩芝笯摇了摇头,她真的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天蒙居主上……
“她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韩芝笯憋着莫名其妙的哀怨,忍着心脏痉挛传来的疼痛,力不从心地问道。
是的,力不从心,因为她对她一无所知,连个探究的方向都没有,所以力不从心。
孟姜女摩挲着手里的黑瓷净瓶,仰起面,满含热泪,“我们还想知道呢……你们俩的事没人知道……你身上还有两道‘囿魂封印’,全是你受重伤后她加注在你身上的,为的就是消除你的记忆……”
“封印……”韩芝笯终于不堪重负,捂住心口蜷曲下来。
孟婆汤的效力只有在本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生效,但封印不一样,只要存在,就能做到。
一点儿回寰的余地都不留,真的好绝决……
孟姜女看向韩芝笯,一低头,泪水先滑落下来,她张了张嘴,隐忍了片刻,才出声道:“梧桐,顺了她的心意吧……她不会害你的……”
韩芝笯舔了舔唇瓣,品尝到一种来自眼睛的苦涩的味道。
是的,不会害她的。
可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陷害她来得坦然。
孟姜女绕过闻人仲渊,俯身将黑瓷净瓶塞进她怀里。
闻人仲渊见状,立即反身去夺,但却被孟姜女一挥大袖,甩开了三丈外。
“韩芝笯,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继续恶化事态,”说完,他便横过长剑,飞身刺向孟姜女。
孟姜女也立即翻手召出佩剑,全力反击,但因为不擅长剑法,剑气不够锋利,处处落得下风,旁边的疾风和绪珠也加入战势,冲着闻人仲渊不及防范的死角猛烈进攻。
韩芝笯蜷曲着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
遗忘、遗忘、遗忘……
在别人都心知肚明的世界里,像个傻瓜一样活着。忘记了父亲的相貌,忘记了爷爷的慈祥,忘记了兄长的疼惜,忘记了朋友的友谊,忘记了自己奋不顾身搜集到的记忆碎片,忘记了自己殚精竭虑拼凑起来的逻辑关系,忘记了自己追根究底不死不休的重要原因,忘记了自己刻骨铭心融入灵魂的执念……
韩芝笯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
她拿起那瓶青瓷净瓶,讽刺地笑了起来。
是谁断定她的未来承受不起过去的喜悲?她是韩芝笯,自己的责任,自己担待得起。
韩芝笯又将青瓷净瓶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掏出眼镜盒,拈起里面的凤凰翎,召出封神榜。
明堂中央,闻人仲渊以一敌三,逐渐捉襟见肘,应付不暇,劈刺搅截都不如前面的遒劲迅捷,身上原本华贵精致的汉服也沾满血迹,破烂不堪,狼狈之势已越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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