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白如歌象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幽灵,目光专注的望着南方,痴痴呆呆的往前走,逢山越岭时,有樵农劳作,向她侧目猜测,穿街走巷时,有官商娼妇朝她指点嘲讽,她目不斜视,无日无夜的走,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仿佛就在此刻重现,又仿佛很远很远了。
对面的山头来了个人,远远的就可以看出穷困潦倒、衣襟烂缕,慢慢的走近了更是可见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似乎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看到迎面而来的白如歌,象是见了鬼一样定定的站住了,眼睛睁得圆,乱蓬蓬的胡须下,嘴角抽动,白如歌没有看他,路边的乞丐见得多了,惊异的目光也太多了,她没有魂魄,自然不在乎周围的一世,这乞丐却站在了白如歌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很响,直透云霄。
白如歌没有停住脚步,只是淡漠的看了眼他,并没有被这突然的笑声而震住,绕过他继续走路,这乞丐依然在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手舞足蹈,然后慢慢的,笑声变了,似乎带着一缕悲凄,声音渐渐低下来,他慢慢低下头,又脏又老的脸上挂满了泪,纠结成乱麻的胡须一下一下的颤动。
白如歌已经走远,他却突然又追上去,喊道:“白姑娘!”白如歌的心一抽,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一年前自己已然知道,有很多人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却不认识他们,他们说,因为“白云”,可这两个字象一把刀,只要想起或者被提起,就在象被割一样,会很痛。
老乞丐又喊道:“易夫人!”白如歌心中猛的一疼,几乎要软在地上,这个称呼让她想起那张面孔,新婚之夜敦厚的一吻,花园里的粗暴,马背上温柔的拥抱,还有那无情的一耳光,她忍不住抬手去摸脸,肿已消去,可是那脸上似乎仍然很痛,手指刚一触及,便哆嗦着赶紧收回。
老乞丐道:“易夫人,世事如梦,一年前的你我,皆料想不及有今日。”白如歌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老乞丐,那只头颅花老得无可辨认,灰白的头发和胡须乱成一团,象鸟窝一样缠在头上,脸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皱褶,横的竖的布满了整张脸,一张眼睛浑浊深陷,白如歌突然也笑起来,笑得很冷:“刘继初,你也有今日!”
刘继初见白如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竟别过脸去,自嘲道:“不错,我刘继初也有今日,这便是报应。”白如歌颤声冷笑:“报应!我白如歌深闺十八年,听父母之命远嫁,自幼熟读《女诫》,一心相夫教子,凭什么给我这样的下场?”
刘继初看着她,双目空洞,唉声道:“如今我也不抓你了,人这一生,富贵在天,功名与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天下无敌更是一场年少轻狂的梦,我游戏官场,混迹黑白两道,聚敛财宝无数,到最后,不过是一颗被朝庭摆布的棋子,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白如歌悲声道:“我才是颗无知的棋子,从头到尾都在被利用。”她突然想到爹爹,心中陡然跌落深渊,只怕,爹爹将所有媒婆推却门外,唯独对易水寒的提亲十分满意当即取婚,只怕也是早有准备的。
刘继初也不理她说些什么,自顾自道:“当日你父白云说我‘原是个聪明人,解散排天门却是糊涂之举’,我只道他指的是,不该在他隐退之时同时解散,教三师弟、五师弟识出破绽,如今我才明白,他这话,是指朝庭啊,俗话说,狡兔三窟,我却弃散我多年聚集的手下,解散排天门,自以为入了朝庭之门,便可……唉,棋子,谁是谁的棋子!”
刘继初怆然一笑,一边说一边走:“你母亲是我逼死的,如果不是我一路追击,她可能不会死,孟小姐是无辜的,易江一家的惨剧也是我一手造成的罪孽,都是因为我的贪念,几十条人命啊,一夜之间……我今日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白如歌一把拉住他,问:“孟小姐,我的生身母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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