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百年前,卫君颁布新法之后,奴仆的性命,再也不是贵族可以随意取用的。
虽然在大多数地方,奴仆的性命,终究无法跟自由身的人持平,但只要出了命案,总是麻烦。
若是关键时期被人捅了上去,就此罢黜也不无可能。
除非奴仆犯了大错,否则主人也不能无故枉杀。
这个时期,礼乐崩坏,诸侯不再听命于天子。
然而,封地内部的统治,却与之前周天子统治各路诸侯无异。
奴仆和主人之间,有一条铁律。
这条律法是针对奴仆的,即便是卫君的新法,奴隶不再是奴隶,而称为仆或者工,变化依然不大。
奴不得欺主!
卫君的新法中,是没有奴隶的,所有的奴隶都得到解放,获得了自由。
贵族,富户失去了大量的奴隶,所以他们家里会招一些奴仆做工。
其他还有大量数目的奴隶,他们有了合法,平等的身份。可是,他们没有土地耕作,所以,除了做仆,工,只有两个去处。
第一条,开荒,秦郡再往西,是曾经属于西戎的疆域,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有限的人口也不会分配在这里。
而奴隶,就毫不用在意这点,他们一无所有,给他们什么都是恩赐。
当然,奴隶也不是傻子,总会有所听闻,有些便想要逃回腹地去。
那一次,西迁的新秦人,近乎是被锁链一路拿过去的,周围还有边军监管。
第二条,参军。
其实,这才是卫君的目的所在,把两倍于秦人数目的奴隶,变成新的秦人。
西迁的数目总有限制,其他人要么参军,要么到他国继续做奴隶。
已经被残害了几十年,甚至几十代的奴隶们,走上了战场,成为秦郡的刀剑。
奴隶变成了仆,工,数目也远多于贵族,富户本家族人,若是本家出了变故,或者本家只剩下一个遗孤,难保仆,工不会欺压幼主。
针对此事,卫君定下极为严厉的刑法。
可以说是,随意处置。剜眼割鼻,剥皮枭首,随主人去想,去做。
那个婆子哭天抢地地嚎哭着,卫秦的父亲却毫不动容。
曾经,他以为,自从爱妻死去之后,他的心早已麻木,不会有任何感受。
然而,那天早上,看到脸颊烫得发红,嘴里不住呻吟的儿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是他知道,一定是铁青的,他的眼睛也一定布满血丝。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仆人杖杀,即便如此,那几个伺候儿子的人,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都被他找理由一一重责。
这时,那些常年安逸的仆人才明白,原来,老爷是如此地在意那个孩子。
而多年来总是沉默不语,从不苛责仆人的老爷,发起怒来竟然那么地可怕。
他们再也不敢懈怠,更不敢克扣发给卫秦的东西,甚至说起话来,都带着颤音。
卫秦被抓得双臂生疼,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定定地看着父亲猩红的双眼。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父亲的怒火陡然消失了。
父亲看到卫秦脸上痛楚和害怕的表情,知道自己吓到了儿子,赶紧松开双手,并向后‘蹬蹬蹬’退了几步。
父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低声地叹息了一声。
父亲把手放下,抬头扫了卫秦一眼,走上前几步,坐在矮榻上,卫秦的一侧。
卫秦呆呆地怔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父亲抬起手,摸上卫秦的额头,眼中露出怜惜之色,又迅速地掩去。
父亲放下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一侧的地方,缓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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