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子墨一脸倦色,从房中出来,见一身清爽雪白的华予。
他眼眸中是极其复杂的神色,问华予道。
“先生昨夜睡得可好,可曾会周公?”
华予淡淡一笑,“睡得很安好,一夜无梦。子墨呢?”
“似乎一夜都在梦中,却不知究竟梦中是梦,还是此时是梦。”
他的眼神灼灼地看着华予,幻境中的那个白衣女人,的确是与眼前不同的,然而究竟哪里不同,却说不出来。
两人驱了车驾上崇吾山的榆水寺,一路向南而去,街道楼阁渐远,林木渐多,可闻佛钟声杳然,山峰隐现云间,行人寥寥,有山鹿野狸的踪影闪现。
行至山岚浓深的山顶,便见一座古香古色的寺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
华予和苏子墨登上了层层石阶,一位五衣小沙弥正在扫地,见了两人,双手合十礼,恭敬道:“两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华予也合手回了礼,问道:“我们是来找虚云法师的,烦请帮忙通报一下,有重要的事想请教。”
小沙弥道:“请问两位施主是从曲阿而来吗?”
“正是。”
“请问可是要问曲阿沈镖头之事?”
“不错。”
“那便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沙弥进了寺中,院中几棵郁郁菩提,有钟、鼓二楼相对,若干经幢,三面环绕着石筑小殿。几人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堂廊,到了后院一佛堂,稍后片刻,有一位七衣和尚进了堂,施礼道:
“两位施主久候了,虚云法师正在闭关中,吩咐了不见客,小僧法号弘音,与虚云法师同出一门,两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便是。”
华予目光一扫,见这位和尚穿着朴素的布衣,脚踩芒鞋,手里撺着一串菩提子做的念珠,身长玉立,眉眼温和,面容淡然沉静,视之便令人心静如水,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对他道。
“如此也好,弘音法师可知,汝南沈家家主沈元洲,八年前在此山求取了一株千年人参之事?”
“知晓,此人参生在榆山寺后山中,正是院中小沙弥发现的,当时沈施主和夫人求子心切,来求取了好几次,于是虚云便命给了他们。”
“但我听闻,最初虚云大师是不允他们用此人参的,这是为何呢?”华予追问道。
“当时他说了,若用了人参,虽可能得子,却必短命,二者皆苦,得之而失,苦更甚。故而想阻止他们,但是人若有了执念,又怎能轻易劝服。”
苏子墨问:“虚云大师怎么知道那孩子一定会短命?”
“十三年前的一日,常来山寺上香的沈夫人,行至后山,见一葱郁树木,似乎被山兽踩踏了,歪折伏倒,便行善扶正了此树,又用落木支撑扶持,此树方得活。夫人当时并不知此树的根,乃一千年人参。”
“这便是后面他们夫妇求取到的那一株?”华予心中一动。
弘音看了她一眼,“沈夫人自第一次产出死胎后,本身是再无法受孕的。这株人参感怀其救命之恩,于是甘愿入其腹中,得肉身,化为婴孩。”
“这么说来,沈爷之子沈裕儿其实并非人,而是只人参精。”
弘音道:“正是如此,然而人参精若得化了孩童,虽天资聪颖,仿若转世天人,终其寿命,仅有八年罢了。它本可继续存活千年,却选择了这么一条路。”
苏子墨心中怅然,所以当时沈裕儿葬身白玉湖,并不是意外溺死,而是他故意赴死了?
身旁的华予对此一言不发,仿若早就知道了此事来龙去脉似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只淡淡说:“为了报恩,虽必死而往,何苦?”
弘音向他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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