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儿趁着路上打尖的工夫,小声对檀羽道:“这令华小尼姑真奇怪,能逃离这个奇怪的地方恢复自由,如果是我,早就高兴死了,她倒好,居然还要把一个月面完。”檀羽也道:“是啊,我也难以理解。也许这就是我们这次一直失败的原因吧?”
林儿又问:“阿兄是圣人弟子,可否说说圣人为什么要定那么规矩呢?”
檀羽道:“人能战胜别的动物,在于人是一个群体。既然是群体,互相之间就需要有约束力。佛家僧团虽有戒律,但那毕竟是人规定的,像阚伯周那样不遵守又能如何?在儒家看来,需要一个由上天赋予的东西来约束自身,这就是社会纲常。纲常固然偶尔会抹杀某些有天赋的人,但更重要的,是它能使弱者变得有用,甚至成为强者。就像这位令华小师太,她本身是个孤儿,身无长物、才智普通、相貌平平,如果就这样把她放到大千世界中,任其生灭,我不能想像她该如何生存。让令华能在这世上生活下去,我想,这就是儒者真正的理想吧。”
林儿见檀羽说话时一副认真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檀羽见她笑,便也爽朗一笑,问道:“不说这个了,林儿还是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策反那个李峻法师的啊。”
林儿道:“那个李峻法师带我们游览时,虽然一点都看不出是有大志向的人,可恰恰是这样,才让我觉得更应该从他身上着手。因为这个局既是许穆之精心设计的,那么李峻必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绝不可能只是个嬉皮笑脸的普通僧人。所以我当时就想,只有将他说服,才能通过他去串连更多的僧众。”
檀羽听完,不禁感叹道:“林儿心思缜密、做事果决,果然是堪当大任啊。”
谁知林儿却又谦虚起来,道:“还是阿嫂厉害啦,关键是她与李峻法师的那场激辩,精彩程度比起阿兄与那真长的舌战也不遑多让哦。”
檀羽闻言,便兴奋地将她搂住,道:“我檀家女子,人人都是巾帼豪杰!我真是太有福了,哈哈。”
玄女洞到山脚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五个人这样边说边走,也沿途顺便欣赏风景。
此番紫柏山之行,檀羽终于明白了,扰乱河东的许穆之、郝惔之等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做对手。檀羽因此也下定决心,眼下的任务,就是尽快在仇池国站稳脚跟,让自己变得强大。明确了方向,接下来,他们就要先到上邽去好好施展自己的拳脚。这时候,他们也乐得闲下心来好好享乐。
这紫柏山一路上有高山峻岭,也有峡谷小溪,树木丰饶、猿猴成群,的确是世间罕有的美景。一行五人直到第三天上,方才下到山脚,至司马寨取了行屋离开。
几天下来,几个人都已是筋疲力尽,便在山脚找了家客栈住下。刚进客栈,迎面便见真长一个人正拿着他的那个大葫芦独自饮酒。檀羽让其他人先进房休息,自己则过去坐到了真长的桌边。
檀羽合什道了声:“真长法师。”
真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已被逐出师门,不再是出家人了。”
“真长阁下?”
“我本名叫高长恭,真长也只是化名而已。”
檀羽心中一喜,长乐让他帮忙寻兄,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此时他倒不急着相认,只是说道:“那么以后就呼你为高兄了?”
高长恭道:“请便。”
檀羽又道:“高兄出家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听你的口音,似乎并不完全是本地人。”
高长恭道:“我本是河东人。十几岁时出来参了军,但后来因为上封指挥失误,我们吃了大败仗。我和一个朋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经那个朋友介绍,就来了紫柏山出家。”
檀羽道:“你家中可有父母兄妹吗?为何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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