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伸手拿掉覆在眼睛上的巾帕, 室内一灯如豆,软塌上的小几上堆满了折子。
萧玦因蛊毒之故大多时间都在昏睡,萧珩彻查各地肆行的贪腐受贿无暇他顾, 萧珝用兵如神却不懂朝政, 萧瑀是最小的皇子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现在自在逍遥的个性, 新政律法决策之权兜头便压在了萧珞身上。
萧珞刚刚出生不久先皇后便因病故去,萧赭身为一国之君亲自教养萧璟、萧珞总有疏漏, 萧璟便教萧珞读书写字、习武练剑, 俩人同吃同睡,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把萧珞护在身后唯恐他受一点委屈,萧珞在他心中的份量比之萧赭更甚。
扶疏披衣下榻,苏逍以手撑额肩膀不停的颤动, 她一言不发轻轻把他揽入怀中,眼泪冰凉的触感刺的她心口发疼。
他像个脆弱的孩子偎在她怀里取暖,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珞儿从小就很听话,天纵奇才偏又沉稳持重, 我答应过母后要好好保护他,可……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的心很疼,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回来?我如果早点回来他就可以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我救了那么多人却让自己的弟弟毒入骨髓五感尽失。
十一年前我以为孤注一掷可以肃清魔音谷盘踞在雁月的所有势力。
而今我以为只有从根本上改变魔音谷的决策者才能真正保雁月太平。
我总是自己为是的认为自己算无遗漏,总是为了所谓的大局步步为营,简直可笑之至。”
扶疏喉头发涩,伸手抚弄着他的脊背, 他们尚有人可以依靠,她的臣之又能依靠谁呢?他连喜怒哀乐都要算计好,他考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他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十一年自己遭遇的种种。
她静静的听他讲完,静静的陪着他,良久之后温柔道:“臣之,雁月千疮百孔气数已尽,经此变故反倒扭转了国运。
在战场上马革裹尸的将士该死吗?为国为民的忠臣该死吗?无家可归的流民该死吗?生命本无贵贱之分,国力衰微本就要有人流血牺牲。
仔细想想比起覆国离乱这样的代价也不算太大,我自诩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心中一隅安不了天下只看得见你。
可你心有天下装下了所有人的心中一隅,雁月以后国力富强,君明臣贤,在位者感同身受百姓便可以少一些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流离之苦。
你没有做错,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太子殿下,你看现在我们都还在,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去弥补的对不对?”
苏逍揽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哑声道:“夫人说得都对。”
扶疏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微微俯身舔吻了他眼角的眼泪,戏谑道:“宝贝心肝,你哭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勾唇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美人,你不对我哭还想对着哪个女人哭呢?我可是会吃醋的。”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声音很轻很柔,“你既护着所有人,便让为妻来护着你吧。”
他哑然失笑应道:“好。”
苏逍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欲起身把她抱回床榻上,扶疏乌黑的凤眸望着他就是不撒手:“我陪你一块看奏折好不好?”
他不容置疑道:“不好,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她道:“要么你陪我睡觉,要么我陪你看奏折,选一个。”
他知道她固执的毛病没有再坚持无可奈何的把她放到小几对面,取了羊绒薄毯盖在了她的脚上,几案上的折子按照所属六部的顺序分门别类,码放的整整齐齐。
两人相对而坐批到了大半夜,扶疏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端起凉茶还未来得及喝便被苏逍一把按住:“凉茶伤胃,我去给你倒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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