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因全身的钝痛而苏醒时,身下已经换上了干净洁白的被褥。遍体的狼藉似乎也被人小心清洗c上药后包扎过了。
不久前发生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恍若隔世的噩梦。只不过此刻发炎的伤口c高热和下体的撕裂感,都还无比鲜明地残留着那个噩梦的触感。
无力地转动了一下充血的眼球,她这才看见似已在床畔坐了许久的一个身影。
辉还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那件白裳,只是鬓发似乎有些凌乱。此时他脸上那种既憔悴又疲倦的神情,让他看上去仿佛全然不像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主了。
望着他明显浮肿的眼皮,照本想对他笑笑,却不意牵动了嘴角的伤势c眉头霎时痛苦难耐地揪起。等好不容易能出声了,她才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罢。虽然原本就不好看,但现在一定更丑了」
「傻瓜」辉嘶哑着嗓子,扯出一个明显看得出很勉强的笑容,「我已经让霰姨给你上了药,等消肿以后就没事儿了。现在不要瞎想,安心睡罢。」
照轻声道:「疼睡不着。」闻言,有那么一瞬间,辉露出了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表情。他动了动唇,但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房间埋入了深雪般的静默之中。
而窗外依稀可闻的庆典歌乐,仿佛还是七岁时他们离开满月城那一夜的模样。头顶时开时谢的烟花,在那年两个人跋涉过的荒原与流冰上,交错成记忆里那个温柔而明暗不定的背影。可最让她眷恋的,还是哥哥的那只手。总是坚定地牵着她,以体温暖着她;为她指点过永夜的星群,在她人生最初的黑暗里c为她描绘出一个最为光芒流转的幻想
那曾是如此——如此纯洁,而又无望。
轻轻地,她用像是不忍惊碎什么似的语气唤他:「哥哥,唱首歌给我听好吗?你以前经常哼的那首。再为我唱一次罢,就像我们还在满月城的时候那样」
——就像我们除了彼此,还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样。
「」辉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薄唇颤抖着。他张了张口,试了好几次,依然无法发出哪怕一个完整的音符。最后竭尽全力自喉头吐露的,却只是些被压抑至辗转破碎的呜咽。
那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那一刻,他只是一个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眼前被摔碎却无能为力的男人。他只是一个且行且失c渐至一无所有的旅人,在终于走到了日暮途穷的这一刻,失声恸哭:「什么『满月祭司祭』啊!什么『白夜家少主』啊!其实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小照好好的啊是我没用c没照顾好小照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爹c娘,我对不起小照c对不起您二老在天之灵啊」
两行曲折的泪水,蜿蜒地漫过辉悲哀得已有些扭曲的容颜。很快,便在外界的寒意中凝成了泛白的冰棱——
而那就是他作为「兄长」,存在于她记忆中最鲜活的,也是最后的一刻。
在辉离开后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造访了她的住处。
看着无霜夫人款款于房间里的靠椅上坐下,薄施粉黛的眉眼虽已遮掩不住岁月的留痕,却仍清晰可辨那与辉有几分相似的c却更为冷媚的风致。而讲究至冷银翡翠指甲的精致,彰显出足以让寻常女子自惭形秽的c与俗艳无缘的奢华。
眼前这名自称是她母亲c却不比陌生人亲近几分的妇人,照原以为她多少会对不久前发生的事说点什么,然而对方却由始至终未置一词。倒是一旁陪同的霰总管告诉她,昨夜——也就是在她久候辉不至的同时——于「族内献祭」的抽签仪式上,辉试图陷害焚宵的夺权行动失败了。白夜焚宵所在的分家不依不饶地要求追究此事,直到夫人多番斡旋才得以达成和解,但对方开出了条件:必须让辉入赘分家,与焚宵之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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