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得继续,刘季还如往常一样,经常出着公差,吕雉在卢绾和审食其二人的帮助下,倒也能把日子过得滋润。时间长了,吕雉越发觉得,赵曦当初看上审食其不是没有原因的,相貌当然在中阳里数得上一等一,身材虽不魁梧,但也算是匀称,加上好读诗书,和中阳里一众农夫形成鲜明对比,举止彬彬有礼,谁见了也不会有什么挑剔,谈吐也是不凡,毕竟肚子里有些墨水,让人颇喜欢和他谈天说地,加上审食其年岁也不算太大,不像刘季、卢绾那样大了吕雉、赵曦十几快二十岁,这说话有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共同语言实在有些少。只可惜当初自己的一个错误念头,误了赵曦的性命,也耽误了审食其的终身大事。但已经发生的事是没法挽回的,吕雉能做的无非就是有好吃的就给审食其留点,有好酒就给他匀点,给刘季做衣裳时顺带也做一件给审食其,虽说比赵曦在世时差太多了,但总聊胜于无,起码图个心里安稳。
要说赵曦的病因,纵然有很多,但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便是无后,赵曦撒手而去,刘季和吕雉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按理说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不管二人怎么努力,吕雉的肚子就是不见大,偶尔月事推迟了,兴高采烈的去看医生,却每每都是失望而回,医生还多次嘱咐,不要情绪低落,不要太劳累,这些都会影响怀孕,亲人接连辞世,又迟迟怀不上孩子,情绪如何能不低落?家里家外都是吕雉一个人忙活,这身子又如何能不劳累?
吕雉有时对刘季提及此事,刘季总是说没事,该有总会有,也不知是安慰吕雉还是根本心里就不在意,兴许真的是因为刘季有了一个刘肥,对于断后一事已经没有忧虑,吕雉生不生孩子他就不太在乎了。
想到这里,便想到赵曦当时说的话,再看看周围,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能看见刘肥,刘季若是押差出去,那基本上一天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独守空房,所以下地干活或是审食其来家里帮手时,是吕雉最为高兴的时候,至少有个人可以说话。
自从公孙兰去世,吕嬃又出嫁后,吕文也经常一个人在家中无聊,想到女儿日子也是孤单无聊,便时常到中阳里来陪伴,吕雉有一次心情低落时,还曾问起父亲,不是说刘季并非常人吗?可这日子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天一天,周而复始,波澜不惊的。吕文先是笑笑,然后告诉吕雉:“雉儿可知越王鸠浅?”吕雉安能不知如此名人,吕文又说:“昔日鸠浅被夫差用作马夫,百般羞辱之时,世间能有几人看重他?”吕雉回说恐无几人,当吕文问她具体哪几人时,吕雉又答不上来了,吕文笑道:“唯文种、范蠡二人也。”吕雉大奇:“那鸠浅的妻子何在?”吕文摇摇头回道:“越国行将覆灭之时,鸠浅曾想杀妻灭子,与吴王夫差决一死战,幸得文种妙计,智退吴军才保全了妻子性命,其后虽然鸠浅妻子依然对他忠心,但却有所嫌隙,反不如文种、范蠡二人亲近。”
吕雉听到这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鸠浅真是薄情寡义,居然想杀妻灭子。”
吕文又摇摇头说:“非也,此举一是为了向越国军民证明自己不留退路,以此激励士气,二是为了避免自己兵败灭国,妻子恐受无妄之辱。”
吕雉也跟着摇头:“这王侯之心,深不可测。”
吕文又问道:“雉儿,我说这些话,你可曾明白是何用意?”
吕雉又不是傻子:“知道,把那刘季比作鸠浅,不过父亲未免也太看重刘季了,刘季一介厅长,安能与越王相提并论?”
吕文听她这么说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吕雉被笑得有些尴尬,嗔道:“父亲怎么突然狂笑,若是外人听了,岂不失了风度?”
吕文稍微抑下点笑声,挥手道:“你我二人谈话,还那么在意规矩,何况近年来战乱不断,早已礼崩乐坏,大笑几声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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