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岫刚一睁开眼便急忙转过身子,看到并席的软榻上伏着一个蜷成一团的人形,方才安心。
想起昨夜罗瑾那厮的胡言乱语,现在想来李岫面上还有些发烫后来因为担心白晓谷又会乱跑,后半夜便一直守在他边上半梦半醒着,好不容易即将进入黑甜乡之际,晨钟却响了起来。
李岫轻手轻脚地起身,净了面,出门之时正值悟真寺早课,各院的僧众都聚在殿堂内颂《伽严咒》和《大悲咒》,起止之处伴着梵呗赞偈,声音悠扬空远,宛如天籁。李岫虽不信佛,可还是受其感染。正听得有几分入神,有人在他身后唤道:“李大人。”
李岫回魂,看到来人正是昨天那个迎客僧,于是冲着他浅浅施了一礼:“小长老。”
“阿弥陀佛方丈请您去禅室呢。”
李岫颔首,正欲行将过去,可刚迈了两步忽然忆起昨晚千佛殿的事儿,他足下一凝,向那迎客僧问道:“小长老尊号?”
迎客僧回道:“小僧戒痴。”
“昨晚寺中可有捉到那‘蝙蝠盗’?”
戒痴看了李岫一眼,回说:“善哉若是逮住了偷儿,方丈又何必唤您过去呢?”
碰了戒痴一个软钉子,李岫颇感无趣,于是也不继续追问下去。
来到清净禅房,甫进门,李岫就看到室内除却慧远,还有一人正盘坐在蒲团之上,正是长安尉薛矜。还未等李岫开口说话,薛矜便先声夺人:
“昨晚有贼人夜闯千佛殿,欲盗佛宝敢问李大人是否知道此事?”
李岫怔忡了一记,点了点头,薛矜见状,喝道:“既然知道,为何不来相助?”他的口气咄咄,甚至有些蛮不讲理。李岫仔细端详,发觉薛矜眼下有对浅浅的黑影,应是昨晚忙于缉盗,一宿没有睡好。李岫明白他辛苦,这般也不同他计较,道了声歉,那薛矜楞了一下,遂缄口不语。
慧远见二人之间气氛凝重,忙打圆场:“二位大人稍安勿躁,离预告之日尚有五天,我们现在还能从长计议。”
“方丈所言极是。”李岫附和,薛矜睨了他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将昨晚种种尽数说了出来——
昨晚负责在千佛殿外的守卫僧众并未看到有人从外部潜入殿内,可是子时刚过,千佛殿的警铃便响个不停。
原来供奉骷髅的佛龛之中设有一个机关,只要有人使用外力移动骷髅或者整个佛龛,内部的链条将会牵动殿外的铃铛。听到警铃,薛矜即时赶到,先命人围住了佛殿四周,自己又带着几名一同上山的亲随,从偏门突入。可是进入之后,除了被搬出佛龛的骷髅正躺在地上挺尸外,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薛矜不甘心,留下亲随在殿内寻觅线索,自己又领着一干人在千佛殿周遭搜查可是一直折腾到天亮,还是不见那偷儿的真身。
“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何等手段,竟然能避开那么多人的耳目,进出千佛殿如入无人之境!”薛矜咬牙切齿道,似乎对那“蝙蝠盗”积怨颇深,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接道:“这回虽然没有逮着‘蝙蝠盗’,可是在下却在殿中发现一套衣裳。”
衣裳?
李岫听闻,猛然联想到昨晚赤身裸|体的白晓谷,正犹疑间,只见薛矜径自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解开一看,只见里面乃是一件素净的白袍,以及白色的里衣和亵裤虽然款式十分普通,可是李岫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他亲自购置给白晓谷的。
莫非昨晚遣进千佛殿的人是
李岫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白晓谷如此荏弱无助,怎么可能是那个飞天大盗?但若不是他,这些衣裳又该如何解释?
李岫胸中正百转千回,坐在对面的薛矜瞧他面色有异,不禁开口问道:“莫非李大人曾见过这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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