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薛矜之时,他还似先前那般忸怩,说甘愿自罚三杯,也不愿讲什么怪谈鬼事,罗瑾却故意板起一张脸,不依不饶道:“薛少府这般说,难道是故意不给罗某面子吗?”
薛矜为难地皱起一张脸,求助般望向李岫,哪知李岫亦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见状,薛矜的额头不禁渗出汗来。
拗不过众人,薛矜总算答应说上一段,可一时也不知讲什么才好,他沉吟了一番,忽然瞥见座旁女伶鬓间的一朵石榴花正开得娇艳欲滴,薛矜微微蹙起眉,脑海中浮现一桩往事
开元二十六年,薛矜时任长安尉已逾半载,他负责宫廷用度之采办,常常奔走于长安城内的东西两市。这一日,薛矜进入西市街角的店铺,主人是个波斯胡,二人熟稔,波斯胡一见薛矜便兴致勃勃地拉过他介绍起店里的珍品美器。薛矜正瞧得目不暇接,忽然注意到店铺角落里摆着一个白瓷瓶子,里面斜插着一株红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花瓣精致繁复,颜色嫣红明丽,十分可爱。薛矜瞧着新鲜,便随口问起这花儿的名字,哪知波斯胡听闻,大奇道:“大人竟能看到此话么?”
薛矜不明就里,一脸困惑,波斯胡忙解释道:“这花不知其名,但绝非人间之物,凡有异能者才得以观之大人非常人也。”薛矜有辨鬼之能,素来对这种话十分忌讳,听波斯胡这般道,当下便心生不悦,可还不容他发作,波斯胡便将红花拾起来递予他道:“执此花者能辨阴阳,小的留之无用,就赠予大人吧。”薛矜又问:“如何能辨阴阳?”波斯胡回道:“晚间执此花,路遇行者,若是有对其展颜的,便是非人。”
离了店铺,薛矜回想起店主人的说法,总觉得对方言过其实,于是一笑置之,将红花信手纳入袖中。
晌午之后,薛矜去到浐水之东探访故人,天色将晚之际,便辞了好友准备打道回府。从浐水至长安若是骑马不消半个时辰,薛矜执僵走了一阵,忽然闻得耳畔有嘤嘤之声,最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凝神细听,分明就是女子的啜泣之音。
薛矜常遇鬼事,以为又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作祟,不由心头发怵,他扬起马鞭就要重重挥落,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田垛之上现出一个单薄细瘦的女子身形,经过她身旁之时,只见女子身着绯裙白衫,正哭地浑身发颤,一副可怜人的模样。
当时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一向胆小的薛矜竟将马匹勒止,跃将下来走近那女子身旁,主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来,待薛矜看清她的姿容打扮,不禁呆在当场——此女不过十六c七岁,生地唇红齿白,娇俏十分,泣时宛若梨花带雨一般,我见犹怜。
如此美丽,哪里像个女鬼?
薛矜这般心道,那女子便盈盈起身,冲着薛矜欠了欠身子,道:“妾身姬氏,夫家在南海,今次本欲往长安寻亲,不想路上弄瘸了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可是往长安去的?能否捎妾身一段路程?”
薛矜见女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于是不疑有他,先扶她上了马,自己则在前头执着缰绳带路。
走了一会儿,薛矜忽然觉得古怪,南海距离京兆迢迢千里,姬氏又怎么可能孤身返乡?他心下一紧,寻思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夫人只身一人,难道不怕路上遇到什么不测吗?”
姬氏含糊地应了一声,言辞闪烁,薛矜疑心更甚,正想诘问,姬氏却先他一步开可道:“大人莫要疑心,妾身并非歹人,只是有难言之隐不便与外人道”
“夫人有何委屈?不妨告予在下。”薛矜又道。
闻言,姬氏似是忆起了什么不堪,缄口不语,又开始抹泪,薛矜讨了个没趣,正有些气馁,那姬氏抽抽噎噎地启口诉说起来:“妾身未嫁之前,名唤玉娘,家在蛤蟆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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