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被压迫著吗?
阴云又在天边堆积起来了,快下雨了。烟雨朦朦8/463
我又恢复了和“那边”来往,事实上,我到“那边”去的次数反而比以前勤得多。我逐
渐现,我和爸中间展开了一层微妙的关系,爸变得十分注意我,他常常悄悄的研究我,冷
冷的衡量我。而我呢,也时时在窥探著他,防备著他,因为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怎么回
事。我们之间,仿佛在玩著捉迷藏的玩意儿,时刻戒备著对方。有时,我一连一星期不到
“那边”去,爸就要派如萍或尔豪来找我去,对于我的要求,他变得非常慷慨。自从那次挨
打之后,我对他早就没有了恭敬和畏惧,我开始习惯于顶撞他,而我觉,每当我顶撞他的
时候,他都始而愤怒,继则平静,然后他会眯起眼睛望著我,在他无表情的脸上,我可以领
悟到一种奇异的感情。于是,我慢慢的明白,我的存在已经莫名其妙的引起了爸爸的重视。
跟著爸对我态度的转变同时而来的,是雪姨的恼怒和惊恐,她显然有些怕我了,对我的敌意
也越来越厉害,有时甚至不能控制的口出恶言。可是,她怕爸爸。只要爸爸用凌厉的眼光对
她一转,她就要短掉半截。她不再敢惹我了,而我却时时在思索如何报复她。我恨她,比恨
任何一个人都厉害!刚到台湾的时候,她用种种卑鄙的办法使爸厌恶妈妈,而妈妈又生来就
怯弱沉默,又不会伺候爸爸,所有的委屈都压在心里,弄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爸对女人
感情一向建筑在色上,色衰则爱弛。终于,妈受不了雪姨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爸也看厌了
妈愁眉深锁的“寡妇面孔”,于是,我们被迫搬了出来,从豪华的住宅中被驱逐到这两小间
屋子里来。没有下女,没有带出一点值钱的东西。妈妈夜夜饮泣,我夜夜凝视著窗外的星空
誓:“我要复仇!”而今,我和雪姨间的仇恨是一天比一天尖锐化了。
我又有一星期没有到“那边”去了。早上,如萍来告诉我,爸要我去玩。这两天,如萍
似乎有点变化,她是个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人,有几次,她仿佛想告诉我什么,又羞涩的咽了
回去。但她脸上有一种焕的光辉和喜悦。或者,她在恋爱了,事实上,她今年已经二十四
岁,由于腼腆和畏羞,她始终没有男朋友。尔豪在台大念电机系,曾经好几次给她介绍男朋
友,但全都失败了。我想不出,除了恋爱还会有什么事让她如此容光焕?但,我也怀疑她
是不是真有能力抓住一个男孩子?晚上,我稍微修饰了一下,最近,我做了许多新衣服,
爱美大概是女孩子的天性,我虽自认洒脱,在这一点上,却依然不能免俗!这些衣服都
是用爸爸的钱做的。穿了件黑毛衣,黑羊毛窄裙,头上系一条红缎带,套上件新买的深红
色长毛女大衣,揽镜自照,也颇沾沾自喜。我喜欢用素色打扮,却用鲜艳的颜色点缀,这使
我看起来不太飞扬浮躁。穿戴好了,我向妈妈说了再见,依然散著步走到“那边”。
才走进院子,我就觉得今晚的情形有点反常,客厅里灯烛辉煌。这客厅原有一盏落地台
灯,两盏壁灯和一盏大吊灯。平常都只开那盏吊灯,而现在,所有的灯都亮著,客厅中人影
纷乱,似乎在大宴宾客。我诧异的走进客厅,一眼看过去,客厅中确实很多人,但全是家里
的人,爸爸c雪姨c如萍c梦萍c尔豪c尔杰,在这些人之间,坐著一个唯一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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