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用手工纸摺飞机。看到我进去,他们
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走过去,把那三千元放在爸身边的茶几上,一句话也没说,就掉转身
子,准备出去。爸在我身后叫:
“依萍!站住!”我本能的站住了,爸的语气中仍然具有权威性的力量,似乎是不容反
抗的。转回身子,我望著爸,爸从嘴里取出了烟斗,眯起眼睛注视我。他在研究我吗?我忍
耐著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十分冷静的声调说:
“你的傲气是够了!”我仍然不说话,只静静的瞪著他。他用烟斗指指沙,命令的
说:“坐下来!”我没有坐,挺立在那儿。我在和自己生气,为什么我不能掉头就走,还要
站在这里听他说话?爸的烟斗又塞回了嘴里,衔著烟斗,他点点头说:
“依萍,把钱拿回去!”
我咬住嘴唇,内心又剧烈的交战起来,爸的态度是奇怪的,在他一贯的命令态度的后
面,仿佛还隐藏著什么,使他的语气中带出一种温和的鼓励。看到我继续沉默,他坐正了身
子,心平气和的说:“依萍,再固执下去,你不是傲气,而是愚昧了。愚昧可以造成许多错
误,你应该运用一下思想,不该再感情用事了。现在,把钱拿回去!”他又在命令我了?我
望望钱,又望望爸。愚昧,是吗?或者有一点。钱,在陆振华眼里算什么呢?可是,对我和
妈,却有太多的用处,太多,太多我定定的望著爸,心里七上八下的转著念头,拿走这
笔钱?不拿这笔钱?但是,爸为什么对我转变了态度?他也动了怜悯之念和同情之心?还是
另有别的因素?在我的犹豫中,雪姨按捺不住了,她把身子凑了过来,以她一向所有的冷嘲
热讽的态度说:
“振华,何必呢?别人又不领情,倒好像你在求她收这笔钱了。”我把眼光调到雪姨的
脸上,这吝啬贪婪c浅薄无知的女人!她希望我不收这笔钱吗?当然,如果我从此不收爸的
钱,她才开心呢!愚昧,不是吗?有钱送到我的手上,我竟然不收,而让妈妈在家里饿肚
子,愚昧,不是吗?我凝视著那包钱,心志动摇。爸站起身来了,拿了那包钱,他递在我面
前说:
“给你妈妈治治病!”我愣了愣,就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钱。雪姨又出了一串轻笑,
说:“不是不要吗?怎么又拿了?”
我木然的转过身子,握著钱,向房门外面走。耻辱的感觉使我每根血管都沸腾著,但
是,我不再愚昧了,不再傻了,我要从爸的手里接受金钱,最起码,我不愁衣食,才能计划
别的。为什么我不收爸的钱呢?为什么我要饿著肚子,让雪姨觉得开心呢?走到了院子里,
爸在后面喊:
“依萍!”
我回头,爸注视著我,深思的说:
“经常到这边来走走,把你的傲气收一收,总之,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是吗?是一家
人吗?爸为什么要讲这一句话?难道他真懊悔了对我的鞭打?还是——他把我从废墟中掘
出来了,又重新想认我这个女儿?我望著他,不能从他的脸上获得答案,但他眼睛里有一种
新的,属于感情类的东西,我不想再研究了,人是复杂而又矛盾的动物。
走出了“陆寓”,我心境迷茫而沉重,那包钱压著我,我觉得无法呼吸和透气。现实c
自尊c傲气多么错综紊乱的人生:钱在我手里,现实的问题解决了,自尊和傲气呢?我
总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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