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陡然碰撞,又迅速惊慌失措地避开。外科医生心里突然隐隐约约涌起一阵痛楚,如同一滴浓黑的墨汁,掉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扩散……或许是为了化解这痛楚,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拿了一块新鲜猪肉,在锅上只随意地贴了两下,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生猪肉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子上,异常怪异,令她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旁不知所措……
瞧,这样做才好吃呢。外科医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要舒缓这尴尬的气氛,但他却又不可抑制地再度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他的手术异常成功,早早便顺利完成,他高兴得没打电话便往家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是,当他以握惯了手术刀的灵巧的手轻轻打开家门,走近虚掩的卧室时,突然,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剧烈的喘息,一种不言而喻的阴谋象四月的微风,正拂过他的房间,也拂了他几乎要失血的空白的头颅,微风乍暖还寒,令他无所适从……迟疑了**秒钟,他决定离开,他再次以一个外科医生的轻盈敏捷,轻轻地关好门,消逝在漆黑的楼梯里,如同他根本就未曾回来……
生活总是这样,我们以为他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平静日子的消逝,开端于外科医生手术失败的那个他很晚才回来的怪异的夜里,但其实,早在那之前的另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那个他手术特别成功的提前回家的夜晚,那个他不那么累的夜晚,一切的宁静,其实已经飘逝而去,永不再来……
迷迷糊糊的身影
说着说着,老孙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看,原来我光盼着他讲故事,一个劲地给他灌酒,结果他喝得太多,竟然醉得没有张口的力气了。我把他扶到他那张小床上,有点后悔:今晚,不仅浪费了太多的酒,而且弄得老孙头没法守夜了。看来,只有我替他守一晚了。
虽说我来太平间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晚上守夜,倒还是第一次,我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我先是绕着太平间,四处转了转。我突然发现,白天里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是不大一样的。苔藓和地衣,在没有阳光的冰冷地带疯狂滋长。医院潮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洗手池上铺着的瓷砖早已全部发黄……一切显得没有生命的激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迹,而这些,我在白天时却都丝毫未曾察觉。
转了几圈,越来越头昏眼花,我刚才陪着老孙头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力发作,也有些浑身无力起来。我只好端起一张椅子,放在太平间门口,一屁股坐在上面,倚着椅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个身影向我走来,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渐渐地,她走近了我,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却让我一下子明白,她就是死神。我仔细地打量着死神,发觉她的面孔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邪恶。她很美丽,也很年轻,她的唇边,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温情脉脉,令人恍然。象是一个温柔的情人,象是天使……死神用她光洁的手指,抚摸我的下巴,抚摸我的脖子,象是我才出生时妈妈抚摸着我那般。她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皮肤,仿佛城市黑色的夜空里飞过的夜鸟,羽翼轻柔……然后,慢慢地,她的手在我的脖子上驻留,缓缓地收紧,我感到一阵阵窒息,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死神,在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我,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二天,我一直回忆着那个梦境,我想,我的确看见了死神。我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似乎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甚至期待着再看到她一次。就象对老孙头讲的故事一样的感觉:我越来越觉得,老孙头的那个故事透着一股阴郁的恐怖味道,邪气逼人,它使我想要逃避,却又在试图逃避的过程里,越陷越深。或许,恐怖家象宇宙中的黑洞,它隐秘地藏于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却有着黑洞般无法抗拒的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