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所受的折磨吗。你知道一枪毙命有多么仁慈吗。你知道不被自己的亲人亲手杀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吗。
“滚”红药指着窗外。
男人阴恻恻一笑:“你知道吗。我必须等满600年才能再投胎,因为我亲手弑女,天理不容。我沒什么好抱怨的,我对不起你,但是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什么。”红药突然觉得紧张,手心冒出冷冷的汗。
(五)
手铐,遇见脚镣,非常惊喜,于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鬼也是会怕的。男人的脸缩成一团,本來因为面积有限已经非常局促的五官更加聚集在一起。少掉大半的头颅因为恐惧而颤抖,半凝固状的脑,如端着一碗颤微微的豆花。
红药不必回头,也知道身后站定的两位,一个穿黑,一个穿白。
“告诉我,什么事。”抓紧最后一点时间,铁链已经缠上男人的身体。
“你救我”伸手,像干瘪的爪,原來鬼,也不愿意下地狱。
红药摇头:“我救不了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男人眼神一下黯淡了:“你还恨我,你到底还是恨我。可是你已经转世了,我还要忍受600年地狱煎熬,丫头,已经扯平了。”
黑白无常加重力道,男人失去重心,栽倒在地,一路被拖出去,沒有血,早流干了,只有一道湿漉漉的红印,长在身后,像一条惊慌失措的长虫。
“丫头”男人突然回头,大喊:“你妈妈她,是被人…”身形消失了,声音随之湮灭。
红药用拳头顶住嘴,怕自己会叫出声。
“你妈妈她,是被人…”被人怎么样。被人杀死。谁。为什么。不是意外吗。掉进开水桶,失足,意外,还是……谋杀?
红药冲出门,冲着空洞的楼道,用尽一个五岁的身体所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你给我说清楚。”
杨西西终于醒了,不仅杨西西,宿舍楼里大半居民都醒了,打开灯,开一点门,紧张地看着张皇的杨西西试图抱起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红药。一家神经病,是全体居民对这件事所下的最后结论。
其实谁都不关心谁,能用一句神经病解释的事情,沒有人愿意深究。谁被伤害了吗,关我什么事。我被伤害了吗,关你什么事。
(六)
朝英生死了。
逃犯有枪,一枪毙命。沒有遗嘱,更沒有临终前对*和人民的感谢。被追认成烈士,至少追悼会不用花钱。
杨西西整个人已经恍惚,穿着牛仔上衣,下面却是笔挺西裤,脚下一双粉色拖鞋,犹如刚跑出精神病院。站在主席台上一言不发,神情木然,好象木头。朝红药紧紧攥着妈妈衣角,面无表情,当然不笑,但也不哭。
领导有点尴尬,赶紧扶她们下來,仪式继续进行。
直到遗体告别,杨西西才突然疯了一样号啕大哭,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拖着棺材,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灰黄。连领导都在边上摇头叹息,曾经的美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
朝英生躺在棺材里,脸上化了妆,粉色胭脂,红色嘴唇。脸白得厉害,好象马上也要登台,唱一出《拾玉镯》。枪是穿胸而过,正中心脏,应该沒什么痛苦。只是一瞬间,从此生死相隔,阴阳永诀。
杨西西边哭边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朝红药依然攥着妈妈衣角,几次险被带倒,仍然不松,似乎知道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來搀扶,有人來劝解。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要节哀,怎么节,难道悲伤是水龙头,只要关上就不再流淌。人死不能复生,是啊,我不要他复生,我只要跟他在一起,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哭到昏过去,是件有福的事情。因为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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