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满十八岁的好处,是不必被送去福利院。
团长率领一干人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还在慢慢收拾东西。一只小箱子,几件旧衣服,一只破旧不堪的流氓兔,上面还留着柳絮打上的补丁。几个比较新的芭比娃娃,然后就是书,课本,作业,铅笔,大宝sod蜜。一件又一件,扔进箱子,都是过往,都是心事。
周小刚陷在沙发里,三天,不吃不喝不动。红药拖着箱子走过面前,仍然不动。
前途已经一片渺茫,无人可依靠,无处可躲避。我们都是浮萍的孩子,匆忙相遇又分开。以为可以厮守,大浪來的时候,却又无能为力。
“我走了。”
沒有回应。
“我走了。”还有点幻想。
“快走吧,收拾一整天了,车都等得不耐烦了。”团长还是老样子,不过多几根白发,添几条皱纹。
只是不再有扮外婆的兴趣。
叹口气。跨出这扇门,就再沒有回头的可能。户主已经是18岁的周小刚,他不挽留,就沒理由赖着不走。
瘦瘦的肩,独自拖住箱子。周围一群男人,沒人伸手。
古怪的,不祥的女孩。就要被赶走,倒是众人称快的事情。
周小刚冲上阳台的一刻,朝红药正要坐进那辆除了喇叭哪里都响的汽车。小小的身影,小小的皮箱。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带到天涯海角。
记得柳絮带她进门:“从今以后,她就是你妹妹。”
记得一起上学,却走两条不同的路。
记得教她弹弹子,总学不会,急得弹她脑门。
妹妹,原谅我。本以为能保护你,面临恐惧时,却连伸手的勇气都沒有。
哥哥,我不怪你。亲近我的人都遭遇不幸,也许离开我,你才会幸福。
车开出去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周小刚在阳台上,像一只越飞越远的鸟。看不清了,是泪水模糊视线。
那衣衫褴褛的老太太从车窗前闪过,微笑,牙齿白而闪亮。有点熟悉又完全陌生。
去福利院,宽敞简单的房子。离开的时候团长居然叹口气摸摸她的头,“从今后,自求多福吧。”
院长是长着一双鸟一样眼睛的中年男人,仔细看看她的脸:“漂亮的孩子。”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如箴言。
领到兰色被褥,跟另外三个女孩住在一起。都很好奇的样子,却沒有结识的欲望。抱住被子,躺下睡觉。把眼泪藏进被子里,有**般的温暖。
流氓兔为什么会在枕边。明明是放在箱子里的。伸手去拿,摸到冰凉的东西,心里一凛,睁眼看看,居然是手,女人的手,苍白枯槁。
红药,把你的兔子送给我,好不好。
头跟在手后面,像是凭空升起,一头乱发,挡着双烁烁的眼睛。
杨西西,笑得很甜,抓住她一只手臂,红药,妈妈來看你了。
想尖叫 ,叫不出声。
宝贝,你想我吗。妈妈想你,每天都想,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突然开始哭,泣不成声,像迷路的孩子,慌张而羸弱。
我每天都想回家,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妈妈.....心里软了,告诉她,柳絮阿姨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也查不出來。我也想你,我也沒有家了。你是來接我的吗。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杨西西的脸慢慢扭曲,像被扭住两端的毛巾,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朝红药,你听着,她死是活该,她不该碍事。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想知道吗。
红药想后退,背却已经贴在墙上。杨西西的脸还在逼近,她是疼死的。手脚尽断,五脏俱裂.**沒告诉你吗。你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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