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跟表舅多说什么,抓了我的包裹,逃也似地冒雨出门。走出了十來步远,我回头望了望,那幢大房子暗淡得象烟。在楼上,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的神经衰弱又犯了,依稀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我住过的那间屋子的窗前。
到了镇上,天已经大亮了,赶早集的人正准备回家。我找了个小店,在楼下的大间要了点豆浆油条。不是沒钱到楼上买个清静,而是我有点害怕。这时,我才觉得周围的人气是那么温暖,那些汗臭和潮湿也并不太讨厌。
等着送上來的时候,在楼梯口,我看见有两个蒲篓。蒲篓上用浓墨写着大宝的名字。大宝也在这儿么。
跑堂的把东西端上來了。我指了指那堆东西,说:“那是谁的。”
跑堂的看了看,说:“可怜,那是个小贩的。他回老家里打点一下,东西寄存在这儿,回來时跟两个混混吵嘴,一刀子就送了命了。”
大宝死了。我的心头一阵凄楚。表舅大概还不知道这事吧。大概,也就是那天大宝回家一趟后,回來就死的。我记得我來时这小镇上就出过这么一趟事,看來,这么个小地方,治安也很差。
我说:“是啊。他家里人还不知道他死了。麻烦你告诉一下他家里人吧,就在离这儿十几里地。”
跑堂的笑了:“同志,他家里人早死绝了,一个也不剩,他亲口跟我说的。”
也许大宝也有点知道内情吧。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件事。我不再多问了,顾自吃着。吃完了,会了钞,我准备赶早上的长途。可是,心里却好象总有点什么搁着,我想再问一下那个跑堂的,可他正忙上忙下,卖完东西的乡下人都來喝茶了,楼上楼下都是人。好容易,等他空了一点,我追上他,道:“对不起,我还想问一下,那个小贩死了几天了,”
“好多天了。”他肩头搭了块毛巾,手里提着把大铜壶,正准备上楼。我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是哪一天,”
跑堂的想了想,忽然冲楼上喊:“喂,严家三,你记得大宝被小猪头捅死的那天是几号么,”
楼上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那天是礼拜五,不是电影船來的那天么,他们就是为买票争起來的。”
“哦。”跑堂的回过头來,跟我说了一个日子,沒有再理我,顾自上楼去了。他不知道,我浑身都象浸在了冰水里。
那天,正是我來的日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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