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述律平远远就见耶律倍和萧茀一起回来,眉头一时微皱,起身便招呼家奴。
耶律倍环视筵席,未见到二弟尧骨,便准备与萧茀道别,回自己毡帐读书小憩,却见一个家奴过来,传了述律平的话,要他们俩一起过去。耶律倍知道母亲对萧茀有极大的偏见,无奈之下,也只能朝萧茀苦笑。
萧茀明白述律平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存在误解,更理解一直维护她的耶律倍的难处,便回之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希望能借此宽慰他的善意。
也许,她曾经恨过述律平,但现在,她心中却只留下了一片介于冰与火之间的坚硬与滚烫。述律平毕竟是耶律倍的母亲,也是契丹的前任可敦,萧茀必须承受她的愤怒、忍受她的侮辱。
述律平脸色阴晴不定,不知从何时起,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她心里就会觉得不痛快,总是闪过那么些个可恶的影子。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焦雷的味道,眼看着就要发作,谁料那浓云密布之间,半路却突然透来一丝光亮。
“拂菻,来,给叔伯们敬酒。”乙室部夷离堇萧古特挥手向萧茀示意。
述律平方才离席时,暗中一直留意她动向的萧古特,就见自己的女儿朝述律平走去,两人的气氛却是无比尴尬,于是连忙替女儿解围。萧茀借势走开,并向在座主客裣衽、敬酒。
述律平朝萧古特投去两道狠厉的目光,强压下心中恨意,转身对耶律倍喝道:“楞着做啥,还不拜见贵客!”耶律倍躬身聆训,闻言如释重负,他抬头向父亲望去,见父亲并无丝毫责怪之意,便趋步至众人座前,向各部夷离堇们行以晚辈之礼。
契丹各部素闻耶律阿保机的长子,习性与族人迥异,喜欢与那些地位低下的汉奴们交好,号称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祖先勇武骑射的本事却是丢了个干净。
此番他们见到耶律倍眉目精致,身长虽已近八尺,却全没有契丹人的膀阔腰圆,更没有阿保机的宽厚雄健,倒像是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士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耶律倍和述律平入座之后,少不了又是几番把酒、几多酣畅,他们中有人看耶律阿保机如今慈眉善目,不时在案前逗弄顽皮的少子,转而又想起耶律倍幼时那手不释卷的痴态,便渐渐起了轻慢之意。
乌隗部夷离堇大贺乌崖率先发难,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阿主沙里,听闻托云大沙里精通礼仪,不知粗人是否有幸,能请大沙里为我等示范祖辈敬客之道?”
依照契丹宴席传统,座中辈分最小、年龄却最大的晚辈,要负责为所有人切肉。只要在座客人面前有任何一个盘子空着,他都不可以坐下进食。此礼本为酒席中的末节,一般宴会上根本无人注意。何况契丹人素来好客,聚会往往人数众多,若严格执行,施礼者恐怕得饿着肚子坚持到最后。更何况,阿保机地位贵重,筵席上自然少不了派奴仆伺候,又何须让自己的嫡子屈尊亲自侍奉宾客。
述律平听来者出言不善,刚压下的怒火又隐隐燃起,便用眼神向丈夫示意。耶律阿保机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妻子的暗示,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大贺乌崖见耶律阿保机笑得亲切,心里反而忍不住有点发虚,本已想好的说词,竟也硬生生地和着酒咽了下去。楮特部夷离堇萧不黎觉察到了邻座的微妙变化,便决定再浇一把油,他高声道:“若托云沙里以为先人待客之道简陋,或是我辈粗野而不堪此礼,大可行那汉仪,也好让我们这些大老粗开开眼界。”
诸位客人闻言均是大声附合。耶律阿保机却并没有理会,只是笑着望向耶律倍。众人没有料到的是,耶律倍居然落落大方地躬身抱拳一让,接着便径自走向一堆篝火,伸手就拔起羊背上插着的短刀,将正烤着的一整只全羊架在了自己左肩,丝毫都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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