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罢，意料之中地看见端静仰首，终于正眼直视他。虽只似幼时一般面容上端的一副恭谨襦慕的神色，可那眸色过于平静，如同两汪老潭死水一般将恒王深深映于其中，直盯的他心中发毛，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坐直身子。

    僵持良久，方见端静嗤笑出声，复垂下眼眸淡淡道，“皇兄的疼爱之意臣妹必定谨记于心，可惜如今势薄，实不知将来能如何回报皇兄今日的一片苦心。也只能乖顺听皇兄所言，您想让臣妹下嫁至何处皆可。哪怕是远嫁西梁，只要能对皇兄有利，臣妹绝无怨言。”

    字字句句皆有暗嘲之意，恒王闻言不由得凝眉，才侧身要训，忙被张贵妃使眼色拦住，挑了素日里端静最喜欢的小食推至她手边儿，柔声劝道，“你们两个倒果真是一母同出的亲兄妹，虽是一儿一女，性子却是如出一辙。心里纵是再惦记，这嘴是引入玄铁，一句软话也不肯说。若非是在母妃这儿，只怕你们各自起了误会，白白闹脾气伤神呢。”

    看端静拣起一粒榛子酥慢慢吃了，张贵妃又顺势端起果茶给她，满面慈母笑意，“今儿小厨房做的榛子酥不大好，上头浮了碎酥末，你慢些用。”

    “多谢母妃，”端静微笑，慢条斯理地抽出绢子拭了拭唇角，“母妃宫里的小厨房手艺堪比御膳房，做的糕点亦是后宫里最好不过的。儿臣自幼常吃这些榛子酥杏仁露，从未有过腻口的时候。有时候就想着，倘若将来儿臣出宫嫁人再无福消受，岂非不幸。每每想到此处儿臣便不敢多用，只怕将来想起更添伤感。”

    此言仿佛是寻常聊家常一般，听的张贵妃警意尽松，不假思索地笑道，“这有什么，你若喜欢，等你将来出嫁时母妃便将擅长做糕点的嬷嬷算入你的陪嫁下人中，贴身侍奉你。只要你有心思，还愁吃不着。”

    言罢停顿一瞬，抬眼扫过恒王，令缓声周旋，“说起你要出嫁一事，母妃与你皇兄是你最亲近之人，又岂会舍得害你。便是你皇兄方才话说重了些，原也是为了你好。虽说你的婚事是由陛下做主，但若是你心中另有所属，罹枨自然会在陛下面前替你周旋，只愿你将来过的好些免受委屈。不过你这孩子心思倒重，无意之言叫你听去三分，你自己偏又胡思乱想出五分来，可不就曲解了你皇兄的意思。你二人一母同胞，本该”

    “儿臣与皇兄一母同胞，本该互相扶持，母妃可是要说这一句还是让儿臣和亲西梁，令为皇兄留存兵力”不等她再长篇大论，端静忽反问。等看他母子面露惊意，方又垂眸，素来或温或冷的语意如今缠着哀婉之意，直叫旁人听的心惊，“皇兄的一片苦心，儿臣又怎会不知。这世上人人生下来皆有用处，何况是儿臣这等出身。儿臣身为女眷，看似对皇兄将来的打算无济于事。不过女子也有女子的用处，联姻亦是一道上计。

    这便是儿臣方才所言，无论嫁至何处，只要对皇兄有利，儿臣皆愿同往。说到底，我这一辈子生来便是为了皇兄与母妃，是留于京城享受双重荣华还是远嫁西梁、天高皇帝远，于儿臣而言并无差别。儿臣虽留于宫中，却始终不如皇兄一般对母妃尽十成孝心，故而留下来也无甚大用。母妃身边儿有皇兄陪伴便可，至于儿臣将来，但凭父皇与皇兄做主罢。”

    言罢起身，不等张贵妃母子再问，端端正正地福身到底，眼底又恢复成往日的清冷神色，“这时辰皇祖母该午歇醒了，儿臣先前答应陪皇祖母念经，如今暂且告退，还请母妃见谅。”

    张贵妃闻言虽有心留，才欲张口便被恒王抬手拦住，只得放任她退至殿外，方皱眉怨道，“你妹妹好容易过来一趟，你也不想着留她，偏偏将人往外赶，哪里是做兄长的架势。”

    “过来一趟与要她命别无两样，她无心，母妃又何必强留。”恒王不以为意，“左右她行事乖巧，大抵是听着儿臣方才与母后之言，还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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