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被接回来,房中众人神色各异,尽数收声冷眼旁观。但见老太太仿佛已认不出这个孙女一般,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方缓声笑道,“起来罢。”
语意微凉,虽看似是比从前薄待了她,不过显然是顾及着宋氏与薛绛姝的情面才未曾在众人面前多露出喜色,只漫不经心地摆手吩咐,“既回来了,也去给你父亲母亲磕个头。”
薛如意忙起身,转头朝着宋氏与薛渝的坐席叩首,乖顺道,“如意给父亲请安、母亲请安。先前惹双亲动怒实属如意不孝,如今已知自己错在何处,还请父亲母亲宽宏大量,好生教诲。”
半年未见亲女,说不想委实荒谬。薛渝见状心中稍慰,可转头又想起这个女儿当初是因何被送出府,好容易攒起的缓意一扫而空,只沉着脸看她,并不理会。宋氏见状无法,略倾身温婉道,“罢了,见过你祖母便可。去给你二叔婶娘请安,便叫大厨房开膳罢。”
她忙颔首应声,转身去拜薛绍夫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又本是大房的情面,相比于薛渝,薛绍于氏反而更和顺些。受了礼便褪下一只珊瑚手钏儿给她挂上,嘴上念叨着,“回来就好。老夫人方才还念叨你呢,这就回来了。二丫头与怀义赶的倒快。”
薛绛姝微微欠身,含笑道,“听闻婶娘今日大放异彩,我心里等不及,自然不敢在外多耽搁。也不知能不能赶上头彩。”
“这自然是能的,旁人赶不上,可万万不能怠慢二丫头,再急也要给你留着。”于氏失笑,回身与老太太道,“如今人齐了,这时辰也该传膳了。母亲与长嫂瞧着可好。”
见老太太颔首,宋氏笑道,“一早不是说今儿是你的主场么那便尽数依你的意思,我今日也好讨个清闲。”
“长嫂的吩咐我岂敢不从,你与母亲今日暂且歇着,看我如何打点就是。”于氏挑眉,这便起身吩咐下人预备。将年宴设于福寿堂左厢的小亭中,论长幼男女各分两席,席上玉盘珍馐、瓷樽清酒。怕老太太着风,堂下三处暖炉中烧足了银丝煤,门虽大敞,然堂内和煦入春、红烛残焰,欢笑声爆竹声缠于一处声声悦耳,过此除夕又是一年春景。
五姑娘素来贪顽,先前陪老太太说笑时又用了不少糕点瓜子,如今正式开膳时反而没了胃口,只坐坐样式敬了几杯酒便跑出去寻下人放爆竹,提着裙摆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直看的薛绍连连摇头,抚着酒樽叹道,“这丫头越大越像个男子。在家里这样也罢了,出了府门若没有她姐姐拦着只怕是要当街跑马,将来可如何是好。”回眸见薛绛姝,不免得又叹,“她若能及二丫头一半儿,我也就放心了。”
语意虽不高,不过今年因老太太兴致不高,席间较比从前静了些,此言一处自然尽数传入于氏的耳中,闻言手指一顿,借着这晃神的功夫舀了半盏红枣雪蛤汤送至老太太手畔,但笑不语。虽只那一瞬,但被薛绛姝尽数收入眼底,拣了一筷子鹧鸪肉笑道,“从前只知婶娘淑逸闲华,今日方知您尚有这般手艺,姝儿不才,还想着您拜您为师,长长见识呢。”
于氏失笑,抬眼瞧她,“拙计也引得你如此惦记,你这孩子倒是会哄人。日后若是想了只管说与婶娘听,去婶娘院子里顽哪里有亏待你的时候。”
“婶娘是长辈,又要照拂二哥哥与两个妹妹,姝儿哪里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婶娘添烦。何况,”她提着酒壶行至于氏身侧倚着,端过酒樽敬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虽愚,不过劳婶娘疼我、多费心指教。若是婶娘不愿,我可要时常过去扰您了。”
这身畔便是老太太,听闻她所言不免得大笑,连连摇头,“姝儿这丫头惯会撒娇扯闲,她想要什么你若是不应,必定缠着你。你如今答应她,等过两日她自己回过味来,反而又懒怠动弹了。”
众人闻言失笑,便是薛绛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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