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特别对男女之事更是淡薄,最让他尴尬不已。好在闺房中事,秘而不宣,外人只传君侯与新夫人相敬如宾,感情和谐。
赵本不想多管丈夫的事,但身为医师,知道酒伤肝,怒亦伤肝,怒后饮酒危害不浅。看在信陵君处处对自己礼待有加的情面上,她往大堂而去。
一入大堂,便闻到浓香的酒气。堂中酒席狼籍一地。信陵君一人借酒浇愁,不过刚刚开始把盏。因为那些仆从知道赵氏夫人不喜君侯饮酒,故推说堂中酒坛被打碎,酒窖也空了,要现到酒肆去买。等他们磨磨蹭蹭买回来,信陵君火气更大了。
他开始没看见赵氏夫人进来,等她坐到对面时,才面露惊讶之色,停杯不饮。
赵接过君侯手中金杯,亲自把盏敬上,又给自己也倒一杯:“独饮不如对酌,妾身冒昧,与君侯同饮这一杯如何?”
信陵君惊讶问道:“夫人不是从来都不饮酒?”
赵却道:“酒乃百药之长,可以提神活血,舒缓筋骨;今日天寒地冻,正合饮酒暖身。”她举杯而敬,小呷一口,赵酒性烈,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红晕。
信陵君难得见赵氏夫人主动亲近,怒气稍减:“既然夫人如此说,今日不醉不休。”他一杯饮尽,胸中舒畅许多。
赵却并不再为君侯斟酒,看着空杯蹙眉道:“此酒名为邯郸春,性烈如火,当慢饮、少饮为上。”她转头责备堂外的仆从,“此酒多饮伤身,撤下去,换消肠酒上来。”
“何为消肠酒?”信陵君奇道。
“消肠酒味甘如醴,只一杯便可忘记所有烦恼,消除愁肠。”赵一本正经回答。
信陵君默然无语,半晌才道:“原来夫人此来,不是劝酒,而是谏酒?”
赵道:“妾身以为君侯虽好酒,却不知饮酒之法。”
见原先酒具被一一撤下,信陵君心情不悦:“饮酒但求畅快,有何法可言?”
赵淡淡解释道:“君子饮酒,饮必小咽,对明月微风,快雨时雪,聚知己故交,率真量情。此为善饮之法,不但强身键体,亦可尽享酒趣。”她知道信陵君一向以君子自诩,“市井之饮则不然。”
信陵君见侍女真端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对赵氏夫人的话半信半疑,问:“市井之饮如何?”
赵一边接过那杯酒以热水相暖,一边答道:“市井之饮,一为强劝,二为过量,三为混饮,四为怒起,五为浇愁。此为恶饮之法,轻则身体违和,重则损命夭寿。”动怒之人肝气上逆,饮酒如火上浇油,最为忌讳。
信陵君表面不以为然:“夫人言重了。难道不按善饮之法,就算不得君子?”他知道赵氏夫人精通医术,所言皆为自己身体着想,但长期不能回魏国,本抑郁不得志,今日一个小小魏使竟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信陵君涵养再好,也不禁大怒。
赵已听说魏使一连三次拒绝信陵君邀请,但只言不提此事,道:“市井多为贩夫走卒,他们以劝为敬,以谑为慨,以醉为乐,于国事无干,倒也无妨;但若一国之君、一国之臣、一国之将也好恶饮,则亡国不远。”
说中信陵君心事,他长叹道:“我现在寄居邯郸,非臣非将,与市井之徒何异?”
赵劝道:“世事难料。君侯贤名远播,怎知将来不会回国,被魏王委以重任?只是酒为腐肠之物,色为伐性之斧,君侯既然心怀大志,自当节制,保重有用之身。”说完她递上那杯温酒,里面加入醒酒草药,气味芬芳宜人。
信陵君听赵氏夫人酒色并诫,以为讽刺他姬妾较多,脸色不大自然道:“夫人所言极是。今日饮过这最后一杯,从此戒酒。”见赵颜如舜华,他突然握住那双递杯的玉手,“无忌仰慕夫人,从不敢失礼,但夫妻之情,不可无枕席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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