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无痕的时候，他正坐在菩提树下弹琴，也许是费都王的命令，他穿着女装，身上佩戴着繁复而漂亮的饰品，怀中抱了一把箜篌，十指在琴弦之间跳跃。无衣踏着王宫花园里的白色小花来到他身边，悄无声息地坐下来，静静地听琴。那一刻，世界都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彼此。

    一曲终了，无痕像是老朋友般抬起头，对着她微笑：“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无衣微笑着点头，两人之间甚至都不需要一句多余的话，就像已经认识了许多许多年。望着彼此的目光都单纯得像是初生的婴儿，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知道你会来的。”无痕说，“数月之前，在玉门关内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即使我被转卖到世界的尽头。”

    “我会带你离开。”无衣说，“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无痕没有再说话，十指又开始在弦间跳舞，数里之外的山神神殿，神坛前的水盆正映出两人的身影，萨哈龙国师冷冷地盯着水面，尖锐的食指指甲轻轻一点，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无衣的过去开始在水盆中重复，一直到数月之前，她的父亲姜太守死的那一天，忽然之间，水下像是放了炸药，轰地炸开，水花四溅，萨哈龙后退几步，面色惨白，眼睛里流下一行猩红的血泪。

    “国师！”王后惊呼，连忙过来扶住他，“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萨哈龙喘息着说，“有人破了我的神移之术，是个高人，他在阻止我查看这汉女的过去！”

    “这可怎么办？”王后急道，“这个女人会为我们国家带来灾祸吗？”

    “我不知道。”萨哈龙摇头，“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但您不一样，王后，您的双目来自于天山女神的恩赐，也许您能够看见她的来历。”

    “我该怎么做？”

    萨哈龙从怀里取出一把柄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这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刀，你用它切开那汉女的手腕，让血流进金盆里，再念我教你的咒语，就算她是九天之上的女神，或者地狱之下的恶鬼，你的神目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无痕弹箜篌，无衣弹琴，成了车师国中的一景，费都王的身体一天天复原，甚至都能带着车师勇士们去天山打猎，却依然没有提起将无痕送给无衣的事情，无衣似乎也不着急，每天只是和无痕弹琴说乐，有宫女见了这场景，都在暗地里说，这是一对天生的璧人。

    “今天国王又去打猎了。”无痕洁白如玉的手调试着琴弦，无衣看了看天空，新月从云中缓缓露出半张脸，“算起来，应该是时候了。”

    “无衣姑娘。”一位宫女走过来，“王后叫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

    无衣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她去了，经过无痕身旁时，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说：“千万小心。”

    无衣的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王后的寝宫依然是那么富丽堂皇，她几乎怀疑这位贵族女儿把整个车师国的财富都收了进来。

    戴着红色面纱的王后正靠在卧榻上，身下铺着厚厚的狐狸毛皮，莲藕般的手托着一只黄铜香炉，里面不知点了什么香料，香味有些刺鼻。她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无衣姑娘，听说你的琴艺非凡，不知道可否为我演奏一曲？”

    这么晚了，专程让她来弹琴？无衣皱眉，不知这位美丽的王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不好拒绝，只得在卧榻旁坐下来。

    弹的是中原的《云门曲》，曲意高古，若不是知己，便会觉得甚为枯燥，王后却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倦意袭来，无衣道：“王后，今日我身体不适，可否容我告退？”

    王后微笑不语，倦意越来越浓，无衣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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