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再一次被惶恐、惊惧、慌乱笼罩起来,就象又一次掉进了冰窖里那样奇冷难耐、哆嗦不止;就象又一次陷进了泥塘里那样越陷越深、挣扎不得。
二月初,京师一带又是一连好几天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迷迷茫茫,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料峭凄厉的北风,萧条冷落的林木,冰封凝滞的湖水,静寂寒冷的街巷……北京城,处处都给人一种心慌意乱、奇冷难受的感觉。
北京城慌乱,慌乱里掩藏着不安;北京城奇冷,奇冷中隐伏着可怕。在官府衙门的签押房里、休息厅里,在官员私宅的书房里、客厅里,甚至在上朝议事的间歇里,胆战心惊的大官小吏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北宋时女真人完颜阿骨打屡犯中原,气势汹汹地把宋朝皇帝逼到临安,直到被忽必烈灭亡后沉寂了两百多年,前些年努尔哈赤又崛起建州,野心勃勃犹如昔日之完颜阿骨打,今日又吞食辽东,大明已经三战三败,元气大伤,往后的局势那就更是不难推测了;有人说辽事日坏:一坏于清、抚,再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还有什么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则弃全辽而无局,退缩至山海关之后,便再也无退路可退了;有人说辽事可畏:在辽东当官的、带兵打仗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掰着指头数--带兵打仗死在辽东的总兵已有十四人,抚顺有张承荫,四路出师有杜松、刘铤、王宣、赵梦麟,开原有马林,沈阳有贺世贤、尤世功,浑河有童仲揆、陈策,辽阳有梁仲善、杨宗业,平阳桥有刘渠、祁秉忠;经略和巡抚呢,万历时全军覆没的经略杨镐、巡抚李维翰下狱论死,去年全军覆没的经略袁应泰自缢死、巡抚张铨被俘死,今年全军覆没的巡抚王化贞、经略熊廷弼虽然还没有回到京师,他们的下场怕也只能是下狱论死,殉职辽东的文武官员象副将啦、参将啦、游击啦,还有都司守备千总把总啦,参政啦、参议啦、副使啦,还有佥事同知通判推官啦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兵辽,死兵;官辽,死官。"--数过来,数过去,终于数出来的这句话立时就在京城内外传了开去。
于是,不管是带过兵的还是没有带过兵的、不管是去过辽东的还是没有去过辽东的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人人心惊肉跳,个个面带愁容,唯恐自己和辽东沾上一点边,唯恐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弄到那个只有死路一条的鬼地方去。
官员们的议论很快就传遍了奇冷惊慌的北京城,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酒馆茶肆、客栈店铺……凡有人聚在一起,没有不议论鞑子兵的。
正阳门外的一家茶馆,这些日子生意特别红火,人来人往比平时热闹了许多。二月二过后的一天傍晚,喝茶的人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有人说:鞑子兵人是铜人马是铁马、刀枪不入无人可敌,他们的辫子更厉害,有打油诗为证--"辫子盘脖颈、喝血要人命!谁想触霉头,撞见辫子兵!";有人说:杨镐败了、袁应泰败了,就是熊廷弼那么能干也败了,大明朝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人敢去辽东了--"兵辽,死兵;官辽,死官"哪;有人说:要不了多久,山海关怕也要丢了,那里到京师也只有两三天的路程,辫子兵很快就要就杀进北京城来了……
一位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坐在对面的一个年轻人:"程秀才,那些带兵的将军,那些管将军的巡抚、总督、经略,也都害怕了?不敢打了?就这样听凭辫子兵杀到北京城来?老汉我良乡五里铺那老家不就要遭难了?"
年轻人二十二三岁年纪,当下站了起来:"杨老伯,不是都在说‘兵辽,死兵;官辽,死官‘吗?他们是让这话给吓趴下的!辽东都成了鬼门关喽,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是怕死鬼,不敢去了哇!"
这时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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