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崇焕置酒,请守备谢尚政作陪,在巡抚府衙的花厅为那几位即将回乡的同乡送行。
席间,那位年纪稍长者问袁崇焕:“大人在军中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多次名震辽东和京师,去岁更有宁远之大捷,可谓功成名就。再过些时日,大人是留在这儿继续担当艰危呢,还是回乡以求平安?”
袁崇焕不假思索道:“要说不想回乡,那是假话。我是喝东江和滕江的水长大成人的――这多年,一听到小女如蕙唱起荔枝歌,我的心好象都要飞回去了。东莞的水南村,滕县的白马圩,都是我日夜想念的家乡啊!听听:‘乃机哄了,乃机锁了,缺云门得称忍乖翻磊了……’――多亲近的乡音、多浓厚的乡情啊!还有去世的父亲,还有已经回滕县快一年的母亲和兄弟……我也总在想他们念他们哪!”
那位姓覃的把总――他的家也在滕县,离白马圩也只十几里路――起身道:“大人,小人姓覃,家离白马圩不远,回去后一定去看望袁老夫人,大人有书信的话,小人也一定带到……”
袁崇焕道:“谢谢覃兄弟了――哦,我这里正有一封家书,那就多有麻烦――拜托了。”
这时,姓方的把总又起身,拱手向袁崇焕致意道:“大人,可否赐一幅字给卑职一行,作为纪念?”
其他几位也同时附和道:“恳请大人赐墨。”
袁崇焕知道推辞不得:“难得各位抬举,可这答应下来,一时又不知写些什么好了?”
那位姓方的把总,从袖中取出一纸,双手摊开,道:“去年大人送老夫人和弟弟回乡,在山海关写了两首《山海关送季弟南还》的诗。谢守备谢大人曾给我们传看过,大人写得实在豪放有气势,小人还特地从谢大人那儿抄了一份,喏,就是这个――大人,你看弟兄们争着抢着看,都给扯破了――依小人之见,大人就写这两首就行……”
那位年纪稍长者道:“是啊,这两首就行。”
众人也附和道:“对呀,大人,就这两首就行!”
“这里真热闹啊!什么首啊尾的、斤啊两的,抑或论金说银、竟这样金贵?”众人正说话间,尖尖的嗓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监军太监刘应坤和纪用已经走了进来。
“哦,二位监军大人来了――”袁崇焕笑着起身相迎,“有几位同乡就要回去了,本抚为他们饯行。来,来,来,薄酒一杯,不成敬意――二位大人,来晚了自当受罚哟。”
“袁大人不用客气,我二人来晚一步,理当受罚,理当受罚――”刘、纪二人坐下,各自一连灌了三杯,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适才几位在说什么呀?撕呀扯的这么热闹?也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嗨,热闹个什么呀,他们在议论我给三弟崇煜写的两首歪诗――”袁崇焕说着,便从那人手里取过那页纸,又递给刘应坤和纪用。
刘、纪二人接过,仔细地看了又看,只见那页纸上写着:
山海关送季弟南还
一
公车犹记昔年情,万里从戎塞上征。
牧圉此时犹捍御,驰驱何日慰升平?
由来友爱钟吾辈,肯把须眉负此生。
去住安危俱莫问,燕然曾勒古人名。
二
弟兄于汝倍关情,此日临岐感慨生。
磊落丈夫谁好剑?牢骚男子尔能兵。
才堪逐电三驱捷,身上飞鹏一羽轻。
行矣乡邦重努力,莫耽疏懒堕时名。
“好诗,好诗――”刘应坤和纪用同时都伸出了大拇指,“袁大人文武兼备,不愧当今奇才,不只仗打得好、官做得好,就是这诗么,竟也写得这样的好。佩服,佩服!”
“让二位大人见笑,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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