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打问。
君问原缉员役,曰:“袁督师现在辽东,即有异志,渠之提塘、承差俱在京,何必用一木匠为奸细?”众坚以为真。及讯,犯人随口直认云:“袁督师修盖衙门,戴方巾,穿白绫袍。知我常在京中,遂差打听京中有多少人马。欲起手反叛。”君再四诱问,始痛哭曰:“捕营苦刑,叫如此说,不然驳回,当时夹死。我是山西人,在京作木匠,何曾到辽东?”
君据实上报。上令锦衣卫刘侨再审,乃以为真,立付重辟。君失出降二级,回卫。君笑曰:“吾不以人命博一官也。”
从好不容易逃到京师来的刘文瑞等辽东难民,到一个老实巴脚的山西木匠,都成了“奸细”、都成了袁崇焕“通虏”“谋叛”的指证人,可信吗?而在锦衣卫的大堂上,已经被定为“奸细”的山西木匠如果不“如此说”就要“当时夹死”,这无疑又是一个苦打成招的例子。而从这一例子更可以看出一些人挖空心思的真正意图:只要能构陷袁崇焕,他们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什么手段也都能拿得出来!
还有更发人深思的事:如果说在刘文瑞等七人的“奸细”案中,崇祯皇帝还只是躲在幕后、羞羞答答不愿意公开出头露面的话,那么在这个山西木匠的“奸细”案中,皇上已经赤膊上阵不再顾忌什么了――因为“执公秉正”的李若琏审出来的结果不合皇上之意,所以“上令锦衣卫刘侨再审,乃以为真,立付重辟。”如此一来,皇上也就满意了。可对李若琏呢?不满意的皇上甚至愤怒到了立竿见影将其即“降二级”并令其“回卫”的地步。
再瞧瞧这位皇上吧,一个急于找到“证据”、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甚至稍不如己意便施报复的小人形象,在这里被刻划得多么鲜明!
袁案的审判官直至皇上没有找到让袁崇焕认罪的证据,那袁崇焕本人呢,有没有“供认不讳”的认罪书呢?
相信也不大可能有。
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一结论,我们来看袁崇焕入狱后所写的两首特别引人注意的诗。
一曰“入狱”:
北阙勤王日,南冠就絷时。
果然尊狱吏,悔不早舆尸。
执法人难恕,招尤我自知。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
一曰“题壁”:
狱中苦况历多时,法在朝廷罪自宜。
心悸易招声伯梦,才疏难集杜陵诗。
身中清白人谁信,世上功名鬼不知。
得句偶然题土壁,一回读罢一回悲。
两首诗中都写了“清白”二字,不仅表现出了袁崇焕坚信自己清白的态度,而且饱含着对朝廷昏愦的无比愤慨的情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崇焕决然不会认“罪”伏“法”,崇祯皇帝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来给袁崇焕定“罪”?难道就是依据从锦衣卫一“走”了之的刘文瑞等七名“奸细”以及不“如此说”就要“当时夹死”的山西木匠的口供?
南宋之岳飞,在落入秦桧等奸人的圈套被逮入狱时,曾经痛心长叹道:“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自此一直到他临刑前,也只写下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字,再无对高宗抱什么幻想的一句话――因为他早已经看透了高宗欲置他于死地的决绝态度和那颗丑陋的心。
我们从袁崇焕狱中“入狱”和“题壁”两首诗里也看到了同样的情景。
身中清白人谁信,世上功名鬼不知――这就是入狱八个半月一直坚信自己清白的袁崇焕。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这就是坦然面对“磔”刑的袁崇焕。
没有证据而执人于大狱,这表明明季朝政的无序、昏愦与黑暗。
没有证据又要执意入人于死罪,这更暴露出了封建专制下皇帝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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