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虚与委蛇(第1/3页)  我欲扬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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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的值房都是套间,供办公和值宿两用。房间甚是宽大,当中用隔扇分为内外两室,外面摆放办公用的翘头大案、桌椅茶几和几排书架;内室则摆放卧榻和日常生活用具。为了突出为政清廉的美德,整个布置都以简朴为原则,摒弃一切奢华的摆设,还不如寻常官绅之家的书房精美雅致。唯一能体现出身份的,或许是墙上的字画——内阁文卷房里,收藏有历朝历代的名家墨宝,诸位阁老就毫不客气地拣自己喜欢的借过来张挂,既为公务之余赏玩养心,也为装点门面。

    由于明太祖朱元璋设立都察院、六科廊监察体系之初,就赋予言官群体以监督皇帝、制约百官的特权,有明一代,言路之大胆堪称一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无一皇帝没有受到言官的规谏。同样,几乎无一内阁首辅没有受到言官的弹劾和抨击。严嵩两度入阁,当了多年的首辅,自然也不能幸免。多少弹章、多少奏本攻讦严嵩,其中用的最多的罪名是“阻断言路,否隔君臣”。说的是他不但霸着那支代皇帝起草御批的“枢笔”从不肯放手;还破坏内阁辅臣轮流值宿的规矩,长期留宿内阁值房,偶尔回家沐浴换衣,也总是于次日天不亮就赶回内阁,随时等候皇帝传唤。多少军国大事,就在一君一臣一言一听中独承顾问、先领圣意了,令其他内阁辅臣无从插手,不免有擅权专横、把持朝政之虞。

    对于朝野内外、官场士林的这些讥评,严嵩毫不在意,一来按照内阁办事规矩,票拟的审定权归于首辅,其他阁员只能参与意见,那支枢笔本就应该牢牢地掌握在他严嵩的手中;至于第二点,严嵩更是理直气壮:皇上尚且宵衣旰食、勤勉治政;为人臣者,又岂能不起早贪黑、忠勤王事?

    因此,无论在北京,还是眼下在南京,严嵩总是依然如故。甚或眼下随同圣驾驻跸南京,其他几位阁员都不在;而内阁资政夏言早早就把内阁值房腾了出来,让给他这位正儿八经的首揆,他便更能名正言顺地住在内阁,连家也不必回了。

    唯一让严嵩难受的是,在北京之时,每日饭食由家中厨子做好送到内阁;如今只能天天在内阁大伙房里用膳,自然比不上家中饭食可口合心,尤其是皇上从驻跸南京的当日便下了口谕,宫里膳食要杂以粗粮,每餐米饭中还要掺上三成的红薯,每三日准备一餐黍豆玉米等粗粮。尚膳监如此,内阁膳房岂能不谨遵上谕?这让年过七旬、颇重养生之道的严嵩有些不能适应,时常有腹胀难以克化之感。不过,与执掌权枢、指点江山的快意相比,这么一点生活小节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散朝之后,严嵩回到内阁,正准备把昨日刚刚处置完毕的几件公文再浏览一遍,及时呈送皇上批红。却不曾想,他刚一坐定,就有一位内阁中书舍人进来禀报:“禀阁老,夏阁老求见,卑职可否传唤他进来?”

    严嵩唬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推开太师椅就来到了那位中书的面前,厉声说:“什么求见!什么传唤!资政本就是内阁辅臣,皇上当初也说的明明白白,资政一职与首辅并列朝班,并无高下之分,除了皇上,谁敢说是传唤他进来!身在内阁,连朝廷的规制都不懂,今日下值之后,自己去吏部记档,罚三个月禄米!”

    那位中书舍人分明是传夏阁老的原话,却吃了严嵩的斥骂,还要罚去三月禄米,心里自然十分委屈,却也不敢强辩,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严嵩也不理他,掀开门帘,来到了外面供内阁阁员集体议事的堂屋。果然,那块供奉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和他四位得意门生,即被读书人公认为四大“亚圣”的颜渊、子思、曾参、孟轲牌位下面的那排桌椅之上,正坐着内阁资政夏言,双目微闭,摆出了一副等候传见的样子。

    若是换作旁人,哪怕是地位与他只有半步之遥的次辅李春芳,严嵩也不会如此惶恐难安。但夏言是什么人?一来夏言曾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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