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三下。
半晌无人应答。
房内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油味儿, 没点灯, 显得有丝昏暗, 床上躺着一名黑衣墨发的男子, 脸上带着一张狐面,少年模样, 仅他一人, 半裸地趴在床头,薄被将他背后的伤痕尽数掩盖。
在睡着。
萧白夜正陷在一个无比冗长的梦里。
在梦中, 他与一位光头和尚在清冷庄严的大殿里长久的对坐。
红字金漆盘龙柱,有大婚时方才张贴的喜字各处结彩,殿上供奉有一尊慈眉善目的笑面弥勒, 仿佛也在为这天下之大喜而感到欣喜不已。
环视一圈, 自己与那光头和尚皆着红衣,耀眼刺目的红。
红衣, 冷面,对面端坐的和尚,眉间的朱砂痣衬得他的肤色极白。
那和尚坐在蒲团上, 闭着眼, 左手托掌,持一串灰不溜秋的佛珠,右手拿着犍稚, 正敲击着身前的木鱼, 薄唇微启念着经文, 丝毫不见其停顿。
“咚——”
木鱼被敲响。
萧白夜看见他分外熟悉的眉目, 他心中几乎有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小秃驴?
不,不对,虽然他的面目生的跟灵机极像,但是年纪却似乎对不上,灵机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和尚,但面前这个红衣和尚却不同。
虽然是坐着,但也能看出他的身量很高大,浑身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清冷而疏离,看起来已有二十五六了。
差了快十年。
“咚咚——”
木鱼敲个不停。
他听见梦中的自己说,“寻常人的新婚之夜那都是温香暖玉抱满怀,洞房花烛闹春宵,我倒好,只有一个大秃驴在这念经,真是扫兴啊。”
那和尚入了定,屏了气息,对梦中的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
室内红烛摇曳,殿外谁人点起了万家灯火。
二人继续对坐。
“你是谁?”直到萧白夜占了梦中躯体的主动权,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敲击木鱼的声音才骤然停顿。
不多时,红衣和尚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如雨花轻颤,接着,眼帘被掀开,他清冷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身上,便再也没有移开。
和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又或者是说了没听清。
因为萧白夜只注意到了他看向自个的眼神,清冷中带着灼热,似冰又似火,仿佛能将自个冻成冰块,之后,又生生地融化在他灼热的目光里。
融化成一滩水。
最终给喝了。
“砰砰砰砰砰!”
这时,门又被猛敲了五下。
萧白夜翻个身,继续睡。
然而方才在梦中的景象竟全部销声匿迹,什么和尚,木鱼,皆无处可寻,恁他怎么会想都无从入梦。
萧白夜一拍脑袋,人立刻清醒了三分,自言自语道:“竟然梦到个大秃驴,我这是中了什么邪。”
“哐哐哐哐!”
是外头那人在踹门了,温清流在外头叫道:“开门!我有急事!”
小孩子不知如何隐藏自己的心事,所以虽然这叫门声喊得不大,却显得分外焦急。
萧白夜一听这敲门声儿便猜到是温清流那个小道士,他拽起自个的衣裳,一边穿鞋一边想,昨个儿这个小道士被自己诓去装傻子玩了一天,今天肯定是惊觉被骗,来找自个算账来了。
因此萧白夜想晾他一番也是无妨,这小道士性子太过骄纵,似乎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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