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放生完小白狐便回到了觉康寺。
乘着竹筏在溪上顺流时, 大臣们依旧谈论不休, 不过此时他们已经偷窥完了小皇帝, 正在相约而撤。
虽然距离隔得不近, 可他们的话还是又一字不落地入了迦叶的耳里。
“也只有圣僧的话,皇上才能听进去了啊, 玩物丧志, 希望皇上能明白,那等玩物还是早些弃了的好。”
“可我见皇上骤然失了玩物, 那是郁郁寡欢啊,你看,方才皇上脸上笑意都没了。”
“依着皇上的性子, 也不会失落许久的。”
“也是, 一只白狐,玩物而已, 皇上好玩,想必待寻得了什么新物件,被新玩物吸引了注意力, 也就将那白狐抛之脑后了。”
“哎——圣上还是少贪玩些的好啊”
迦叶从大臣们离去的背影上移开视线。
溪对岸, 一位玄衣少年,正拿着笔,独自一人, 撑着脑袋, 斜歪歪地伏在石案上沉思。
竟全然不似方才作画的神采。
摆渡人没听见大臣们的对话, 所以并不知道作画少年的身份。
只感叹道:“这人生的好看, 就是吸引人观赏啊,对岸那位贵公子生得跟画中走出来似的,怪不得宫里头的那些个大人物总是在暗中瞧他。”
波澜被竹篙给撑开,水中映着身长玉立的白衣身影。
迦叶收回目光,对摆渡人行了个佛礼,“有劳,去此处对岸便好。”
“好嘞!”
摆渡人还礼,吆喝一声,往岸边划去。
萧白夜此时正在绞尽脑汁地作一幅画。
其实方才他那句“想吃狐狸肉”也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只小白狐,以报被其咬伤手指之仇。
萧白夜本来想的就是好不容易逮着一只有灵性的狐妖,画幅画留作纪念便好,画完就可以把他给放了,不然哪能真吃狐狸肉啊?
想那小家伙的白毛蓬松,下了锅肯定没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对于被迦叶拿去放生的小白狐,萧白夜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迦叶走后,他便让人将自个儿的大作——那幅九尾白狐蛋给挂回法门殿了,此时,他凝神蹙眉,只在为着自个儿的出逃计划做准备。
他想凭着记忆把自己这几日在觉康寺里游走时摸透的路线图给画出来,以备万一。
因此,他一笔一划皆要用心,还屏退了所有侍监,自个儿伏在案头,边想边画,边画边遮,唯恐给人把他的出逃计划给窥了去。
这样子看起来倒真像个痛失玩物,郁郁寡欢的皇帝了。
“这是饮光大殿,那个大秃驴开法会的位置,顺着这条线一直出去,那里有两队禁军,每晚子时交接”
萧白夜沉迷作画,全然不知有人靠近。
有浅浅的花香靠近,里头掺了一丝儿幽冷的檀香,那香味在浓郁的墨汁味儿中毫不起眼,以至于萧白夜还来不及闻见,就觉得自己的后肩被什么东西给轻敲了一下。
轻轻地敲。
“别烦。”萧白夜正画要紧的地方,因此对这突然而来的打搅没好气。
他腾出一只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继续作画。
那东西又轻敲了他一下。
“嗳,说了别——”等他回头时,下一个“烦”字还没脱口,鼻尖就蹭到了一朵花上。
花是一枝白梅,花香温和,花瓣柔软,蹭得萧白夜鼻间有点儿痒。
抬眼,就见迦叶正拈着这枝花儿,面色清冷地站在他身后,他动了动嘴唇,像是在想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萧白夜愣了一下,就听见迦叶盯着自己轻声开口:“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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