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几乎从望湖楼的檐角摔落下去。
在华璎手中长剑荡开,立足不稳空门暂现的时候,卫庄毫不迟疑的转过剑锋,一招流光飞舞,漫天的剑光中,长剑斜斜削近她的颈侧,犹如流星闪电。
“小心!”在望湖楼内,连一直沉默着观看对决的掌门师姐华清,都惊惧的脱口而出。其余的几个师妹被两人之间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看呆了,居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华璎踉跄退后,足尖点住了檐角的滴水瓦当,才稳住了身形。然而回头之间,已经看见那柄熟悉的古朴长剑直削向她的颈部,剑光背后,紫衣银带的人眼光犀利冷漠犹如冰雪。忽然间,她心里有一种苍凉而恍惚的感觉。
他果然比她想象中更加厉害啊。好快的一剑……已经来不及招架了。
毕竟缺乏对战的经验,生死之间,白云宫女弟子居然忘了如何连封带打的回击,只是闭了眼睛,尽力的将凝碧剑往面前一横――然而,她也知道,已经是来不及了。
在秋雨咽咽的西子湖上,被逼到屋角挑檐上的年轻女冠脸色苍白,如一只白羽的鹤,折翅欲坠,却犹自带着清冷的傲意。
并无哀怜,也无绝望。
以她的修为,竟然心静如水一至与此?
然而,在她回首之间,手中的剑大幅度的振荡来去,袖袍飞舞,不期然间,竟有一片单薄的纸片从袖中飘落。
很普通的一张素白信笺,上面依稀有一行墨迹。外面的雨丝方下得浓密,那小小的纸片一经飘出就逃不开网下来的雨点,在空气中方才一个转折,转瞬间已经被打湿了,洇开了深深浅浅的墨迹。
然而,在纸片飘落的轨迹滑过眼前时,他还是看见了――
“怅卧新春白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那样一首他一瞄开头、就能熟极而流的律诗,就从她那一袭素净的道袍中飘落。仿佛被人当胸一剑刺中,卫二公子的脸瞬间苍白。
李义山的《春雨》……李义山的《春雨》?
电光火石的恍惚,他记起了七年前那个下着雨的春夜。
那时他与她刚刚邂逅不久,情深如海,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相伴相陪。
然而那夜他偷偷来看她时,却见得她家里灯火通明宾客满门――原来是淮南节度使薛昭义的连襟、朝中户部侍郎田端方来访。
楚妍被母亲唤去作陪,一起招呼前来的田家女眷,不得脱身。好容易觑了个空儿,起身去窗下倒茶,她推开窗,如所想的看见了他。
紫衣银剑的他站在蒙蒙的春雨中,一直凝望这个灯火不灭的红楼,也不知站了多长的时间――似乎是连心都等得冷了,才看见她从窗口望过来。
那窗、那雨,无形无迹,却仿佛空气中看不见的栅栏,阻断了他们相互凝望的视线。
透过细雨看过去,她的眼光也是悒郁的。这样的小年纪、便有这样的目光……她的不快乐反而让他感到莫名的内疚,他只有远远的对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孤身飘然归去。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他知道,在那一刹那,他们一定同时想起了李义山那一句诗――虽然下一次相见时,他们谁都没有说起。
七年后,在剑气纵横之间,他看见那一张信笺轻轻滑落,恍然如梦。
卫庄的手猛然一颤,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滑出。然而,那样凌厉的一剑,已经如箭在弦般刺了出去,他只来得及尽力的转动手腕偏开那致命一剑的方向,却也心知未必来得及。
陡然间,他一阵心灰意冷。
他骄傲,他自负,而且张扬性情,然而在某些刹那,他的软弱却也来得极其的迅速和绝决,能放弃掉所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