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绣服红裳君无双将目光落在别处,不敢看怀里的人,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墓园到了。车还没停稳,萧暮雪就已快冲到了门口。她跑得太快太急,不小心撞在一名戴口罩的男子身上,撞得半边身子发麻。她站立不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嘿”那男子扶了她一把,手上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小心点”
萧暮雪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掌推开他,继续奔跑。
男子呆了呆,跟着走进了墓园。
入眼处全是墓碑
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围着一口朱漆木棺,在哀叹,在哭泣,在挽留。
不知是谁先看见了萧暮雪。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着这个身穿大红喜服、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新郎的新娘。
有人将目光移到别处,不忍心也不敢再看萧暮雪的样子。她太不像新娘了陈墨般的头发,深邃幽黑的双瞳,大红的旗袍和皮鞋,白惨惨的面容,血滴似的嘴唇,这样的装束,太像地狱归来的亡魂了
姚梦芽扶着姜涵睿站在人群里,两人的泪水流到了一起。
为什么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们,才会因为他们心中共同所爱,抛开所有的隔阂与偏见,相互搀扶,相互安慰,相互鼓励
叶寒川站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他无法面对众人的目光,更无法面对萧暮雪。
楚星月泪眼婆娑,憔悴得宛如一朵失了水分的干花:“暮雪”
萧暮雪没有看她,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木。她的身体像一座被挖空了根基的高楼,摇摇欲坠。那支檀木凤头钗上华盖似的流苏,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左摇右摆,像一撮摇曳的燃烧着的地狱火焰,在阴沉的天幕下显得诡异而刺眼。
棺材里那个身穿红色衣衫的男子是谁他双唇紧抿,面有愁容,似乎还有未了的心事。受伤的额角经过处理,只看得见一道淡淡的伤痕,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沧桑。若不是他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冰冷气息,萧暮雪几乎认为他只是睡着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么你真的离我而去了萧暮雪的胸腔像风箱一样起伏不平,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只有涂了口红的嘴唇,依旧鲜艳欲滴。她死死抓住棺木,身体颤抖如寒风中瑟瑟的秋草:“原来,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来哄我开心的,只能给我一时欢愉,却给不了一世安心。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来招惹我让我一个人无悲无喜的活着,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她摸了摸自己干涩的眼角,露出凄凉的浅笑,“你看,我想为你流一滴泪,竟是不可能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不守承诺,恨你自作主张,恨你不告而别你说,这一生只要有我在,你就哪儿也不去,只守在我身边;你说,你会陪着我,直到我们儿孙满堂,白发皓首;你说,不管这人生还有多少风波多少苦难,你都绝不松开我的手,风雨同舟;你还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你告诉我,你走了,我的家又在哪儿你告诉我”
风吹动棺木里大红的喜服,微微起了波澜,像是亡魂心中意难平。
萧暮雪跪倒在棺木旁,哀哀欲绝:“老天爷,我只想守着自己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而已啊为什么就这么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这样惩罚我如果你要惩罚,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为什么要把他带走为什么他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要将他从我身边带走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
抬头问苍天,苍天不语;低头问大地,大地悲默。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问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山盟海誓的爱情,终究抵不过生离死别,都头来都不过是一场两厢辜负唯有斗转星移,亘古不变。
送葬的人无不动容,潸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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