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真是老四海做的,但不是他写的。前年老四海在乌鲁木齐的一个书摊中发现了一本市井小说一不留神,作者是庸人,内容是一个骗子破坏军婚的故事。老四海觉得小说写得还可以,但从没听说过作者的名字。后来他在各种媒体上搜寻作者和这本书的消息,却发现作者和作品都没什么名气,这种作品大多是要被淹没的,于是他便萌生了假冒作家的念头。老四海这辈子拥有过无数个身份,显赫的,富贵的,威严的,和蔼可亲的,人面兽心的,却惟独没做过文化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文化水准在中国的众多骗子中至少可以排到前三名,至于智力水平绝对是第一的。老四海从来是想干就干,于是找了个录入员,将小说内容全部输入电脑,然后又在当地找了家小印刷厂。排版、出片、印刷、装桢,一通忙活,老四海竟摸清了印刷业的内幕。
花钱可使鬼神,何况人乎一个月后,他就拿到了二百本装祯精美的小说,内容是庸人的一不留神,书名则换成了不是我不小心,作者名字虽然还是庸人,但照片却堂堂正正地变成了老四海。这种书就是地下图书,是盗版的一种,但由于一切都是冠冕堂皇的,估计连业内人士很难分出真伪来除非是去出版社查书刊号。
老四海自费印书并不是为了卖钱,他是要赢得一个荣耀的身份。书印出来后他曾经对天发誓,万一碰上了作者,就给他二百本书的版税,算是补偿吧。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文化人比废酒瓶子还多,很难分辩出真假来。而且北京人特崇尚文化,吃饭时大多把文化人排在正座上。很多额外的机会往往会首先光顾文化人,比如饭局,比如场面,比如艳遇。所以这次来北京前,老四海就拿定主意了,一定要以作家身份出现。
今天的情景是老四海万万没想到的,在菜仁夫妇面前说瞎话,居然会脸红好在他心理素质不错,而且早就摸透了说瞎话的规律。说瞎话就是这样,说呀说的也就习惯了。
菜仁捧着小说从厨房里跑出来,兴奋得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儿。“好啊,好年轻有为啊,你终于走到正道了,我终于认识一个作家了。今天晚上我不看电视了,读书,我一口气就能看完喽。”
此时方惠已经摆上了一桌子菜,叫道:“别看了,先吃吧。”
菜仁抄起一瓶二锅头:“兄弟,下午我没事,咱俩来个一醉方休。李白斗酒诗百篇,你也让我们开开眼。”
老四海马上摆手道:“菜大哥,那是李白,我要是喝了一斗酒啊,我就该满地找眼珠子啦。”
菜仁和方惠同是笑起来,方惠道:“这小伙子有点象北京人。”
老四海说:“我在北京上的大学。”
菜仁恬着胸脯道:“中国的文化人没有不受北京影响的,全中国就我们北京人有文化。来,喝”说着,他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斟上了。老四海只得跟着喝,菜仁兴致高昂盯着他把最后一滴酒抹在舌头上,然后拉着老四海的手道:“你是不知道,那年我在海南混掺了,把家底全混出去了。我本来以为在海南碰上的全是坏人呢,没想到,居然认识一个了老四海。”
老四海的心脏体积瞬间就扩张了一倍,而心跳速度则放慢了三倍。他是真紧张啊你菜仁碰上的那几个坏人,能有谁比我还坏呀你菜仁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岁了,怎么就看不出我老四海是个骗子呢
菜仁不知道他的心思,继续道:“这年头借给别人几百块钱,居然能还回来,奇迹呀哈哈,你还隔三茬五地给我寄东西,我们全家心里都特别不落忍。”
方惠也道:“你真是,上回你从杭州寄来的围巾是真丝的。我在商店一问呀,四百多块呢,真是,真是”
老四海已经想不起那件事了,他摆着手道:“在杭州买丝绸便宜得很。”
“你拉倒吧。”菜仁气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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