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领着蒋太医疾步迈过门槛儿,蒋太医速速把斜跨在肩上的药箱递给我,月莲并着步子拿来纸笔和砚台预备着一会儿开方子用。我把药箱搁到圆桌上,往里屋瞅了眼,“月莲姐,最近忙得够呛吧?”月莲轻“嗯”了声,我把茶杯挪过去,月莲提起茶壶边倒茶边道:“忙是忙了些,倒也累得乐意,颜主子真要给咱府上生个小爷,大奶奶发起赏来我不也跟着沾光吗?”
“慢点儿,手放轻些。”齐布琛姨娘让瑾儿拿了个软垫给寒玉背上靠着,而后坐到了榻沿儿上,拿手绢儿给寒玉拭了拭鬓角上的细汗珠,“你现在可是咱府上‘是药三分毒’,公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说着稍顿了会儿继而又道:“从保胎来讲,这帖药方着实功效极好,故而庶妃娘娘两回遇喜都是服用同样的方子,所以大奶奶才放心让老朽来给少奶奶和颜主子号脉。不过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去给庶妃娘娘请脉,也确乎听闻娘娘有嗜睡多梦之症。老朽思来想去,或许是这方子过于温热滋补,少奶奶又连服了近七个月,产后突然停药而致血脉遇寒收缩,一时未能调节过来。”
公子道:“既是这样,蒋太医还是换个稍许温和些的方子。”蒋太医思虑了会儿,颔首道:“也好,老朽就依公子的意思重开一剂性温的给颜主子服用,不过大奶奶那边还劳公子去回禀一声。”公子点头,“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说。”蒋太医“哎”了声,往砚台里稍蘸了些墨,“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广东沿海地处湿热,而京城干燥少雨,少奶奶产后至今没有完全复原,从中必定也少不了水土不服的缘故,等再过些时日习惯了京城的水土也就渐渐好了,傅太医先前给少奶奶开的几剂活血养气的方子仍可继续煎服,等天暖了再看看情形。至于颜主子先前服用的那几帖汤药,那就更不碍事了,药方于人的效应本就是因人而异,况且依照脉象来看,颜主子的体质要比少奶奶稍许好些,应该不会出现产后不调之症。
蒋太医复提起毛笔边写边道:“姜川连两钱,淡吴萸三钱,陈皮九钱,枳壳六钱,砂仁三钱,黄芩九钱,姜竹茹九钱,浓煎三个时辰即可,睡前服用。”公子接过药方细看了看,“有劳蒋太医。”蒋太医道:“这方子尽可安心服用,绝不会有损母体,若要确保胎儿无虞,重在日常饮食要规律,少量多餐但不可空腹,膳食以清淡为宜,切忌辛辣多盐和过度油腻,其外要多饮水,多眠,睡时可将枕头略微垫高数寸,借以缓解孕期头晕目眩之症。”
……
公子送蒋太医回府,临出门竟然让我给马云翎送身干净的换洗衣裳去。碧桃从衣柜里抱了床新褥子出来,而后合上柜门转身走过来,“真是什么奇人怪事儿都有,放着舒舒坦坦的厢房不住,偏要在馆阁里拼桌子睡,我看准是读书给读傻了。”我接过被褥放到绸布上,“他不是摆臭架子不住我们府上的嘛,怎么这会儿又住上啦,自己打自己巴掌。睡桌板儿怎么了,还委屈他了不成,铺了这几层厚褥子还能比庙里的炕硬啊?我们府上的桌椅家具件件都是古董,被他身子一压我还觉着糟蹋了呢!”
碧桃侧着头瞧了会儿我,笑着道:“看来这马云翎还真够能耐的,能把你招惹成这样。”我呼了口气,吹眉瞪眼地道:“我一准是上辈子欠他的,简直就是煞星,谁撞见他谁倒霉!”碧桃咧嘴笑了笑,把衣裳拿过来叠在褥子上面,“照这么说,那我可更去不得了,好端端的别也惹了一身霉运回来。”我把绸布的对角打了两个结,看向碧桃,“躲也没用,反正我已经沾上了,姐姐和我睡一屋的,躲也躲不掉。”碧桃嗤笑了下,回身提了灯笼递给我,蹙着眉笑骂道:“活该挨爷骂,我可不同情你!”
我左手提着灯笼,右臂挽着包袱,心里越想越堵,从前府走到西苑儿,早已把这个马云翎从头到脚骂了一遍。馆阁里灯还亮着,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愣是没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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