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三日以上,需由吏部批准。
“女官廨舍不能养鹿。”
水执抑怒道:“我养!”
“我手疼。”
“大胆!”他怒吼一声,“得寸进尺了还!”
扶摇紧抿了唇,不再说话。
到山下的路上,她只是无声地伏在他肩头,没有再动,也没有多言。拂在脖颈的气息缓淡而凉,水执忽然有些不适应。
无论如何,他不该打她。他从来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可是自从遇到她之后,这种冷静便一次次地被击破。
早已不是十几二十来岁血气方刚意气正盛的人了,为何还会如此。
蚕枞的马车正候在山脚。
水执背着扶摇走过去时,忽听见她在背后开了口。
“大人,终此一生,我都会为官。”
“大人两番问我为何为官,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一日也不会忘怀。”
水执步下一滞,星星眸色凛了凛,快步走向马车。
他把扶摇放进车内,自己出来坐到了蚕枞旁边。
“恩公,这里挤得很。”
“那你下去,我来赶车。”
“”
蚕枞被噎了一下,瞥向水执的眼中却愈发地含满了兴味,挪了挪屁股,转头向车厢内喊道:“小丫头,里头有水c有干粮,自己拿了吃!”
车厢内黯黯地应了一声:“多谢蚕枞叔。”
蚕枞狡黠一笑,催马扬鞭。骏马撒开四蹄奔跑起来,蚕枞轻飘飘道:“小丫头叫我叔,是不是让她改个口比较好?”
“蚕枞!”
蚕枞嘿嘿笑着,今天的恩公,果然有些不大正常。
一路无话。
水执在将近千步廊的一个僻静处下了车,让蚕枞带扶摇去看郎中。
“那白鹿,拿去外头找一个封得住嘴的人养着,勿得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蚕枞跟随水执这么多年,自然知水执这么做,必然是这鹿的意义非同小可。他点头道“大人放心”,却闻水执语气忽转冷酷:
“告诉那人,倘是养死了——便让他陪葬。”
。
千步廊高墙之内,寂然无风。
宽阔而坦荡的廊道一直向北延伸,通向紫微至尊之地。两侧连檐通脊的廊庑庄严静默,夜空之下格外深邃。
这里是天朝的皇城。
一切砖石土木c宫殿庑间,其大小c数量c位置,无不契合天人合一之道c天地玄理之数,彰显的是这个皇朝的秩序和规则,是礼制与建筑之美的完美结合。
然而什么东西一旦走过了头,便成为枷锁。他仰慕此处,亦憎恶此处。
【大人莫说我违背伦理,真正无视纲常的,我看是大人才对!】
【只怕您一个夷族人,根本从未曾把这些中土礼教放在心上,又何必处处拿这些东西来约束我!】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十余年来,第一个真正看穿他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便是他与年序我通信多年,年序我也未必真正明白他心中所想。此刻回想,那时给她的一巴掌,亦是出于密实掩蔽的内心,更是命门,突然曝露于他人的视线之下的恼羞成怒。
那一刻,他当真是惧怕的。所以他失控了,对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起了暴戾之心。
他几乎是鄙弃自己。可对她的感觉,现在又岂止是内疚?
袖中拢紧了手掌。那玉兰花瓣一般柔润的触感犹在,暖玉温香满怀的感觉他本能地排斥,却在身体上挥之不去,以至于他现在孤身站着,竟觉得身前有些空空落落的。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对待过他,尤其是在一次次地被他拒绝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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