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九品女官竟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他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将手上铁链向她砸去，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出去！让燕居谦换个人来！”

    扶摇急急闪避，然而奚北望是习武之人，那粗重铁链还是打到她挡在脸前的手背上，雪白肌肤上一片青紫，血流如注。

    扶摇捂着手，依然毫不示弱道：“奚将军，你碧血丹心，下官敬重；但性格太过刚戾粗暴，下官委实不敢苟同。将军若想保全性命以完成复套夙愿，还请屈尊与下官配合。燕尚书不会换人，刑部亦无人敢做这件事。将军纵然信不过c看不起下官，下官也会拼死一搏，以全将军性命。”

    奚北望仍是怒气难抑，脸上肌肉抽动不已。牢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扶摇缩手于袖，轻声道：“下官所言是虚是实，公堂之上，便见分晓。将军为天下苍生着想，也一定要全力求生。”

    她已经从水执处了解了奚北望的脾性，晓得他不是容易听得进话的人，所以索性继续以尖刻话语刺激，警示他在法堂上勿要冲动。见狱卒和狱医进门，她朗声道：“狱囚神志不清，尔等好生看治！本官下午再过来问讯。”

    。

    从前审到初审，整整一个月之久。扶摇牢记水执教训，一步步稳扎稳打向前走，几番有惊无险进入最后的三法司会审议罪阶段。中间与奚北望几番磨合下来，他虽仍不给她好脸色看，却已经听得进她的话。

    【你年纪小，职位微末，又是女子，严党诸人必不将你放在眼里，所以不会防备你去做奚北望的代讼官。前面几场鞫谳，尽可能韬光养晦；关键之处，在最后的三司会审和断罪。】

    【燕居谦看似为人圆滑世故，骨子里却是个水清则濯缨c水浊则濯足的傲世之人。他不求官途再进，顺应帝意，熟谙律法不偏不倚，严氏和清流两党均难以撼动此人。他留下“罪刑法定”和“比附援引”的矛盾之处迟迟不修，显然还在深思权衡之中。你且放胆去辩，我信他必会暗中支持于你。】

    水执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时时响起，亦助她几度化险为夷。朝堂之中暗潮汹涌，整整一月，扶摇都觉得像在打仗一样。每一场庭审之前，她都要用水执教给她的法子，反复自行模拟演练，将一切证据论点反复揣摩c嚼透。

    有时候上一场庭审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问题，她甚至会通宵扎在律书房中，琢磨应对之策。

    她没有去找水执，知道和他的接触是越少越好。于是律书房的众官员，尤其是李通达，每每便成了她私下咨询求问的对象。李通达也是浩气之人，对扶摇的勇气钦佩不已，故而从来不吝赐教。

    直至最后一场三司会审的前夜，扶摇临时得知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魏无多也要参与翌日的会审，方连夜去找水执商议，重新拟定计划。

    司礼监四名秉笔太监，魏无多资历最老，排名在江若初之前。魏无多是曾经的盏妃亲信，太子的大伴，本来是掌印太监的第一人选，却因盏妃倒台而险受牵连。只因太子离不得他，方留得一条性命，不得不屈身亲附孟祥。魏无多如今为人低调而老练，不是兴风作浪之人。

    水执给她讲罢这些，扶摇心中方有了些底。

    两人在密闭书房中推敲商议到丑牌时分，水执见要提点的都已经提点得差不多了，便赶扶摇回去睡觉。

    扶摇数十日来一直是精神极紧张，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便是做梦，也都是公堂上唇枪舌剑的交锋。这般的越亢奋，越是睡不着觉。

    她扒着桌子不动：“反正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了，下官需得提前去刑堂准备，还不如不睡呢。”

    水执冷声斥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一两个时辰也足以让你复元泰半。快去！”

    扶摇想要耍赖的时候，总是找得到理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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