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嘟囔道:“现在回去睡,万一一不留神睡过了怎么办?那可就误了大事了。”
水执闻言,眉头蹙了起来——她这话倒说的在理。疲惫至极时,很容易一睡就睡个昏天黑地的。
扶摇见他发怔,便支腮噙笑道:“如果大人非想要下官睡”细长的远山黛眉扬了扬,“下官能在大人这儿睡么?这样大人上朝之前,能把我叫起来。”
“”他一张峻容冷颜,素来本是果决姿态,却被扶摇这一句堵得踌躇起来。权衡半晌,终是妥协地吐出一个字:
“好。”
书桌之侧本就置有锦榻枕衾,想来他经常在此处休息。扶摇宾至如归,爬上榻去,抱着那清暖被衾道:“大人,我可以盖么?”
她笑吟吟的倒有几分天真神情,水执无声一叹,点了点头,看着那心满意足拥着被衾很快阖眸入眠的睡颜,心中竟是一时芜乱。
这究竟算什么?
永定山上,他叫她不要得寸进尺。
可现在呢?是他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现在又放她上了床。明知道她有私心,她想要的东西他给不起,可还是一步一步沦陷到如此境地。
是他作茧自缚,还是她太过聪颖?又或是,时势所迫?
玉帛枕上青丝如水,肤白如玉。密合乌睫长而整齐,似锦簇的花蕊,偶尔轻轻颤动一下,眉心微紧,透露出熟睡中的人儿仍有密切忧虑之事。半张枫丹细唇露在外面,像是噙着被衾。
一室静谧,唯闻铜漏刻滴答轻响。
清油灯盏的火焰稳稳立着,放出明亮柔和的光。那摊开在案上的书,一直都没有翻动一页。
扶摇朦朦胧胧间被唤醒,坐起来揉了揉眼,蓦地只见眼前人一袭青领白纱c赤罗青缘的庄肃朝服,金带悬玉,缀赤罗蔽膝,后佩黄c绿c赤c紫织成的云鹤花锦绶。深峻沉雅容貌,轩昂挺拔身姿,真真是气度宏美至极。
说起来,她九品职官没有资格上朝,还真是没见过他穿朝服的模样。这一见之下,恍然失语。直到他将一碗暖汤端到她面前,她方堪堪回神,接过汤黯黯道:“下官品秩低微,也不知何日能与大人比肩而立。”
他没有接话。只是平平道:“喝罢。”
他送扶摇出门。深秋昼短夜长,外面还是一片苍茫青黑。风灯惨淡微光之下,他只是道:
“今日之后,此案风头未过之时,万勿踏出千步廊。”
扶摇点头。
此前水执就嘱咐过她,一旦开始插手这个案子,就千万小心自己的安全。随时与刑部官员一同行动。今日她当众出头,更是要愈发当心。毕竟千步廊机枢重地,非是谋逆之徒,断不敢在其中作宵小行径。
。
这不过是帝京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秋末冬初之日。雁过尽,碧空之中已不见候鸟身影。湛金日光撒落水执的值房,他看着窗边日晷的针影缓缓落向那一个刻度,面如古井,心有洪波。
扶摇,奚北望死罪能脱与否,便在此一举。
今日之后,无论事成与否,你都会——名垂青史。
——又何必与我比肩。
。
这一边风平浪静,阳和景明。那一厢,却已经狼烟四起,衙门内金戈铁马厮杀正劲。
神策二十九年十月初二,上命刑部c大理寺c都察院会鞫奚北望案于午门外,遣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无多监鞫。
重犯奚北望因身体有疾,刑部依律委任观政扶摇代为之讼。
天朝自颁布《崇光律令》以来,司法趋于公开。凡重大案件需三法司会审者,皆立法堂于午门或者京畿道,审判全程,常得臣民远目争睹,审判之词,亦能由广耳目者即时传达于三十六坊当中。
奚北望自浮图川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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