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萧峰,南慕容”,已花了大笔墨着力渲染烘托的大人物慕容公子还没有出场,萧峰却没有半点征兆,倏然而至,开门即现一座重峦叠嶂的奇峰。
此又是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写法。此书文笔跌宕变幻,奇彩多姿,极深极博。
萧峰一出场就确立了无人可以比拟的高大雄伟形象。
更为新鲜的色彩,更为迅速和强有力的英雄意志扑面而来,辽阔而苍茫的激情进入更高更无限的精神空间,更为悲壮的命运交响乐迸发出更原始和狂野的呼喊。
在萧峰的面前,既往的一切陈述都变得苍白和空洞,无可阻挡地进行价值的消解和缺失。
萧峰的出现是空谷来风,是平地的一声春雷,是我们所有凡人琐屑生活中梦寐以求渴望的高贵气息,是英雄有力、骄傲、坚定的自白。
段誉喝彩道:“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
仅此一句话,就足可表现出萧峰天人般大气磅礴、神威凛凛之气势。
真正的大英雄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造势,不需要烘托。
他只要就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足可压倒周围的一切,让其他任何人也不能逼视。
这种大英雄,千万人中,你一眼就可看出。
段誉书生意气,与萧峰斗酒一段,读之豪迈之情顿生。
想世间何处可寻此等人物?可与之论杯,可与之畅怀,可与之忘忧,同消万古之闲愁。
段誉好福气,虽然情场失意,但却有幸与萧峰这般绝顶人物结为兄弟。
萧峰也好眼力,能赏识段誉百无一用书生意气中与生俱来的高贵。
萧峰道:“你这人十分真爽,我生平从所未遇。”
真即是善,即是美,即是英雄本色。在人性的本质上,两人却是对等。日后还有一个虚竹,也惟其一派本性的纯真,使他们能声气相求,许为知音。
包不同自诩为“英气勃勃”,其实比萧峰差了几许,就是比段誉也不用提。
观其仆而知其主,包不同如此托大嚣张,目空一切,慕容公子又怎能有大胸襟容纳天下英雄?
萧峰胆大心细,行方智圆,一举手一投足,不怒自威,确为绝品人物。
境界自高,当然不屑于包不同这样的寻常人物,微微一笑中,就可使寻常人物羞愧得无地自容。
当然,包不同不碰钉子是不知道进退的。再加上风波恶一来,两人更是忘乎所以,大打出手。
风波恶中五色蝎毒之后,萧峰便欲上前为之吸毒,除大勇猛,大智慧之外,还有大慈悲,真处处让人心服!
段誉抢上前,争去此功,他服食过万毒之王莽牯朱蛤,此事自是小菜一碟。
萧峰要救人,是恻隐之心;段誉要救人,却是天性纯良。两者一般大仁大义的,但细微处又有所区别。
风波恶和包不同,其实并非那样糟糕,只不过是遇上了萧峰,当然米粒之珠不能争光,只好比将下去。
看风波恶只求有架打便心满意足,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境界亦是不俗。包不同吃了大亏,高吟“技不如人兮,脸上无光……”而去,输得也很潇洒,另有一种觉悟。
丐帮倏然起了叛乱,萧峰倏然又消大祸于无形,胆识超人,谁人可比?
杏子林叛乱,最能见出萧峰的英雄气概和英雄的无奈。
叛乱之起,人人欲杀萧峰而后快,但萧峰天人般的威风凛凛,竟又震慑得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天才和群众之间常常存在的悲剧关系。
群众往往是盲目的,往往易于被煽动而对指引过他们的天才忘恩负义,而天才又往往是孤独的,对群众的愚昧最多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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