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我家也在梆梆梁生活过两年,父母结伴巡山,他们应该到过这里呀,既然老远就能透过关隘看到被峰峦环抱的寨子,这里更隐居着一群晚清的遗民,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从没听他们提起过呢?
与慧慧手牵手站在竹筏上渡进关隘,发现这里的峭壁薄得不是一般般,满打满算只有六c七丈厚,看着就让人胆寒,生怕倾倒下来。
而且,这断壁与旁边挂满藤蔓和灌木的悬崖截然不同,峭壁上只点缀着稀稀拉拉的龙须草,犹如癞毛儿一样。
我仰起脸来横瞧竖看,专心致志打量这陡峭的关隘,丝毫没意识到这类似探子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接引寨勇的误会。
慧慧觑见撑筏汉子乜斜着我,还愠恼地把油腻腻的大辫子缠绕在脖子上,这是方便打斗的先兆,她用手指头轻轻刮蹭我的掌心,佯装摆龙门阵一样,告诉我说:
“无咎寨原先只有被称为旱关的一个豁口可以进出,千百年来,这里也是一溜遭儿的陡壁,只有一个浸在幽潭碧波下的窟窿眼儿,从寨子后山那个大龙潭溢出来的无咎小溪,就是从这窟窿眼儿流进大河沟的“
莫看慧慧是个小妹儿,其实蛮聪明的,这不是打圆场来了嘛。
听她道破原由,才晓得在去年惊蛰那天,一场罕见的雷暴雨突如其来,大龙潭的水猛涨,这窟窿眼儿出水不及,眼看就要水漫无咎寨了,寨民们聚集到用来祭神兼打谷的土坝上,匍匐在滂沱大雨中,乞求天神保住赖以栖身的寨子。
裘寨主披发左衽,禹步踢踏,掣着竹杖满坝子蹒跚,念诵巫咒仰天祷祝,见得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五爪银龙似地直扑那窟窿眼儿上方的峰峦,震天价一声巨响中,倏地腾起一团烟尘,眨眼间又被大雨淋得烟消尘散。
这“披发左衽“是有来历的,咱华夏的服饰一脉相承,即使到了现代,也是左边的衣襟覆盖在右边的衣襟上,这叫“右衽“。
只有丧者入殓穿的衣服才是左右掉了个儿,称为“左衽“。
寻常人是不能与鬼神对话的,与鬼神对话是巫觋的专利。
巫觋的四器为神杖c咒符c法印c宝镜,但凡巫觋乞求天神庇护,必须长发遮掩着自己的脸颊,穿上丧服似的黑袍扮成幽人。
读过≈lt;九歌≈gt;的都知道,那些都是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真实记载巫觋祭神的诗文,断不会认为我在这里瞎诌。
说来也怪,不过一时半会儿,雨停了,水退了,太阳出来了,原本连为一体的峰峦,硬生生被劈开一道口子,坍塌下来的土石全被山洪冲走,一线天似的成了一道关隘。
原来如此,与世隔绝的寨子暴露在梆梆梁这个方向只是这两年,怪不得我爸妈从没说起过这稀奇的事儿。
话说回来,以前的梆梆梁同样是隐藏在原始森林中,要不是有了国营林场,要不是筑了那条路架了那条栈道,山民们只能在九龙场附近活动,根本进不了那架设栈道才能通过的一线天险,除非是一门心思去投奔阎老头,甘愿在阴曹地府当野鬼,才会冒险闯进来。
解了心中的疑惑,我又留意起撑竹筏的汉子来,见他握着丈八长的竹篙,每每戳到水底都要弯一下腰,长长的竹篙只剩下一个梢头,明白这里的水深得不是一点点,实在是一道天造地设的险关。
竹筏很快就靠在了一间石垒茅舍前的岸边,果不其然,早有两个手握七尺竹竿的壮汉守在门前,冲我和慧慧做了个请的姿势,要我和她走在前面,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毛竹,竹梢是溜尖的斜削口子,这分明就是杀人的竹矛呀。
我和慧慧就像被手握竹矛的汉子押送着的俘虏,因为自个儿心里揣着鬼,免不得有点儿心慌意乱,觑见她笑呵呵地冲石头房子摆手打招呼,我也偏起脑壳朝门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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