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万丈深渊了。
那人绝望地回头望去,除了他脚底踩着的那几排蜂窝状的牢房,再远处是宏大无匹深入大地极处的鹰岭渊,再过去就是朦朦胧胧于半隐于烟雾中的云桥了。而再远处,关山难越,却是人丁兴旺的天都峰后峰位置了。
萧雅关心地仰着头往上,连脖子都抻酸了,期待有奇迹出现。最后却失望地见那人灰溜溜下了山岩,一下山岩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戒律司弟子团团围住了。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是袖手旁观,将那人围了起来。其中有一人手上缠了一圈铁链,下面还垂了有两三尺长的链子。只见他眼睛发红脸上无一丝表情,走近了抡起铁链兜头盖脸一顿打。
只见那被打的人惨声呼痛,咿哇乱叫,在地上翻过着,满身脏土连声求饶。那戒律司弟子恍若未闻,继续抡着铁链抽打,只打得那人哭着喊着:“哎哇!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出血了哇!”不一会那人便满身伤痕,身上血迹淋漓。
他们就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打人,萧雅对此感到极端的厌恶和痛恨。这种厌恶和痛恨源自于受迫害的强烈预期与对自身安全极端受威胁的恐惧。这种恐惧的根源一时不消除,不安和恐惧感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萧雅实在对那声音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尽管捂住了耳朵,惨叫声依然一声一声针刺一样从他的手缝刺入耳朵。萧雅感觉恐怖在发酵,压迫感压得他一阵紧比一阵的胸闷,脸上憋得像个西红柿,紧接着一口带着黑丝的老血越过喉咙吐了个干净。
吐完血后,萧雅反而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他索性眼睛一闭,任由自己颓然软倒在地板上,感觉全身如躺棉花之上,软绵绵的。
开始耳朵旁还有杂音在嗡嗡作响,不久脑子里就只剩下自己扑哧扑哧的心跳在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揉碎他的心肠,痛楚不堪,然后眼前一黑幻境如走马灯般移步换景。
不知是否罗黛芙当天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抑或戒律司亦过渡到了疲劳期。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无比空闲,前期几乎无事发生。到了后半段时间,萧雅明显地感觉到鹰岭渊进来的时候人越来越少,而被送进渊底的人亦不像开始接连不断。被处决行刑的人日益稀少,渐渐地从每天排队都处置不完到后面一天处置几个人,再到后来隔天处理一两个,到最后几天不处理一个,日朘月减,逐日递减,如此而已。驻场的戒律司弟子也相应地逐日减少。
夏季已然走到尽头,秋天也已来到门口。层层秋意叠来,秋风拂得针叶摇动,簌簌而落。门口的一株柏树犹如一个眉眼婉然的姑娘,在温柔的秋风起中缦立起舞。
空气中飘着一种特别的味道,萧雅想起了过往秋天动人的每一个瞬间。
某一个清晨,他走出昆和洞府,巧然被秋天故意撞了个满怀……那一瞬间,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天地,像一道道水波清浅荡漾着的温暖的河流,又像是书籍里描绘梦中洛阳的秋水。阳光落在每一条狭小的石缝里,在满是苍苔的墙脚边寂静地流淌开来。风吹过,来自后山的落叶飞絮如纸枯蝶,安然地在身边环绕。仿佛世界无我,而我终成世界。
过往太过美好,而现实太过空洞。萧雅止不住抑制的思念油然想起了龙雪衣,猛然很想哭泣。动心的女人固然姣好,动人的故事往往难得。
没有什么比回忆更美,也没有什么比回忆更残酷。人生有三苦,因过去不堪的记忆困扰而痛苦,因现在的自我位置难以摆正而痛苦,因期待中的我难以实现而痛苦。是生也苦死也苦,兴也苦衰也苦,然而何处才是快乐乡呢?
萧雅不知道。他记得经文中祖师爷说过: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或许忘掉自己才能拔掉三苦吧。而这过程中,如何处理这些伴生的苦恼又成为最大的苦恼。所以是念一生,患愈深。每每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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