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下弦月不知何时已然钻入乌云中,天色完全黑透下来,变得有些积沉压抑。前锋大队营区内的篝火势头渐弱,却仿佛不甘就此消寂,在暗夜中挣扎地抖动着,忽亮忽暗。篝火旁,若行抱着长刀一个人孤寂地靠着墙,呆望着地面,火光将他冷俊的脸映的时红时黑,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变换不定。
云飞掇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若行警觉地望了过去,看到是云飞,很快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不到若行兄也睡不着。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小聊会?”随意哈拉两句,云飞行至若行身边,眼尖的他一下就发现若行跟前的地面上划了数排蝇头小字。
蹲凑上前,借着火光,云飞还没来得及细细酌品,若行迅速用脚将字抹去,皱了皱眉,简短而冷漠地道一句:“睡觉”转身就走。
扬起的尘土将云飞呛得够呛,一阵猛咳,他郁闷地收回目光,却没有起身,像是自言自语,更像似故意说给若行听“轮回将至的最后祭奠,让不休的风与孤寂悲息共鸣。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中所影射的含义似曾相识?可惜没看到后文,无头无绪。”
顿下脚步,遂念及云飞无论心智还是看问题的角度都比自己要来得细腻、全面得多,且族中长老临终前也没有刻意叮嘱自己不能将此话泄露予外人知晓,若行迟疑了一下后,挥动长刀重新将字刻回地面,便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暗沉淀了赤色流影,
却在执着中绚烂绯红.
轮回将至的最后祭奠,
让不休的风与孤寂悲息共鸣.
当灼热的红再次耀眼,
无根滂沱,
火照曼珠于银色引渡之下,
承启逝去追忆,
绽放于弱水彼岸。
而后那些纠绕痛存的,
一一化作尘埃,
于遥远的苍茫深处得到安宁。
....
好奇心得到极大满足的云飞,双眼圆睁地紧盯着地上的字,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茫然间,云飞不由想起家族被废,自己流落街头时,那个装疯卖傻的贼老头在摸走他身上最后几两碎银前,曾对他说的那番让人摸不着边际的疯话“少年,莫要再于此蹉跎徘徊了!去吧,去黄泉炼狱,只有在那里,你才能见到红色战鬼历经天劫命轮的洗礼,沿着血引之路归来的一刻。”
两句话看似毫无瓜葛,字里行间却都隐隐预示着一场风云变动的不期而至,一场由一个人,或者某件事触动的大变动。
云飞越想越觉模糊,越想越觉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荒唐可笑。
轮回,祭奠,黄泉炼狱,弱水彼岸,红色战鬼,血引之路......一切的一切均与死亡世界脱不开关系。既然都来自死亡世界,那又有何生的喻意其中?
夜风袭凉,不知过了多久,篝火释放出最后一丝光和热,化作一堆熄炭湮没于黑暗中。云飞打了个寒颤,终于放弃,轻吁一口凉气,叹道:“没办法,完全看不到字了!”
......
赌局持续从天昏地暗再度回至黎明初上。
舒展了下酸麻的手脚,双目通红的阿鬼精神萎靡道:“时候差不多了,再过一会正军那些个软蛋们就要来替岗,我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以免被人逮着痛脚。”
“闭嘴,没你发言的份。”大斗狠狠瞪他一眼,不客气道:“什么时候结束得由我们输家说了算!”
阿三点头道:“天色尚早,起码还能再赌一轮。”
清算“战果”,十二个时辰下来,易水、大斗和阿三累计总共欠下一年又两个月的洗债,其中以易水为最――七个月,大斗为次――六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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