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迪丝早已昏迷,被惊虹提在手上绵软如脱水已久的死鱼,形容狼狈之极;怎奈惊虹恨她伤了小敖缡儿,抓在手里还狠狠地摇了几摇,背部伤口被拉扯扭动,人鱼紧闭双眼,低低哀鸣一声;一边的汨罗身体颤动,极其快速地微阖上深碧色的眼睛,同时握住拉金环在他腰上,如同黑铁铸造般冷硬的手臂。
“呐,不要担心,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
他以一种低哑得如同毒蛇嘶叫的声音说道。
啊啊,我亲爱的,任性的孩子,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哪。拉金借着年轻贵族的力量站稳,微笑着看向犹如飞扬的灰烬一样缓缓落在面前的两个人,呃,或许这句话并不准确,因为无论是那个有着血红双瞳的暗黑精灵还是那个周身没有一丝色彩存在的大理石人偶,都不是人类呢。
我只是。不想看见我的孩子感到痛苦而已。
两人之间的动作,惊虹看得清楚,不由得笑的眉眼弯弯,连带提着的人鱼儿也是一阵摇摆不定,断断续续地呜咽数声,引得惊虹又去看她。
方才不曾注意,这小人鱼儿如今倒是凄惨的很――一身血肉模糊不去说他,不知为何,面孔,背脊,手臂上青灰鳞片条条突起,绽开,皲裂,不断渗出污浊的腥红粘液;加之双腿黏连,除了如同身体上一般模样的丑陋鳞片之外,脚趾更是显而易见地慢慢伸长,弯曲,一眼看去与其说是鱼尾倒不如说是青蛙的下肢,好生令人厌恶――惊虹心中暗暗吐舌,这就是落霓所说的小小惩戒?嗯,是不是和睚眦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的关系?
正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哪,难怪自己最近是越发的暴戾了……呀,或许也应该做做女红什么的,那个安神很好地说。
“幸甚幸甚!庞培大变,万物成灰,未想拉金先生依然淡定如斯,或可曰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落霓笑吟吟做个手势,惊虹会意,将迪迪丝掷还汨罗。
“承蒙众神护佑……”拉金抬手按住胸口,那里重重黑色藤蔓一步步以心脏为中心反向生长,叶与花被玻璃时带起的痛楚不亚于被鹰鹫啄食内脏,这是神祗予他的惩罚,一不可逃避二不可忽视……痛的实在厉害,一向优雅从容的冥神术士也不得不时时深呼吸一下,才不至于声音颤抖,词语破碎。
惊虹微微歪过头,看那迪迪丝被汨罗小心翼翼护在怀中,微薄的神力借着指尖抚摸在伤口上,只见那些可怕的创口瞬间愈合又瞬间绽裂,污秽血液流出,沾染在洁白的手指上散发出阵阵异味――这个,她记得这个年轻公子,可是有些洁癖的。
“我第一次见到迪迪丝,是在十七岁的牧神节。”
汨罗轻声道,尚在斟酌言辞的拉金身体轻轻一震,便沉默下来。
“她穿着深红的长袍,颈上戴着黄金的项圈,手臂上的镯子也是金的,腰带也是金的,脚上的链子也是金的,……笑容耀眼夺目,身体曼妙动人,然后就有人对我说:‘看哪,这就是罗马最贵的娼妓!’”
落霓依然浅浅笑,不言不语,不做表示,惊虹微挑眉尖,阿契里娅无意识地抚上腰间弯刀。
“我想,”汨罗平静地说道:“我想,带她去罗马,和她结婚,让她做我的妻子。”
拉金安安静静立在原地,好像现在所能做得也只有这个了吧――呐,迪迪丝的行踪,在他掌握之中;凯乌斯的妄为,他有所听闻;庞培城的错误,他心中大抵有些明了;可是归根结底,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面前这两位美丽的非人类还有她们的巨龙主人以及……不过,那又如何呢,即便有着最为翔实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哪个执政官可以来讯问或者惩罚他们吧。
面对着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弱小者就应该沉默着低下头去,而不是歇斯底里地卖弄自己的口才――那只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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