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后台, 换好衣裳,重又画过配旗袍的妆,发髻盘好, 小丁顺手给冷伊在发髻与耳鬓间别了只海棠, 冲她感谢地笑笑。这个小姑娘还是知好歹的, 她看得清冷伊和小夏的距离,纵然小夏仍旧对她不冷不热,她对冷伊的态度不再有一丁点敌意, 然而终不能和她推心置腹。
丁香花的旗袍外套上一件乳白的羊毛外套, 在这春夜里还能抵挡点透人骨髓的寒意。北山路上有点不一样,像往常,因为要员的关系, 白堤边上有哨兵立着查看往来行人车辆是常事。
但今天,饶是冷伊掏出孙老板给的条子,说明自己是往山外青山去的,他却只放她而不放车夫, 只说上面的要求,不能随意放行。
悻付了车钱, 自己走去。幸好今天的戏结束得及时,若是像之前几次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拖拉了,被这样一来, 都未必赶得上九点钟, 岂不是坏了大事。
今晚的白堤分外安静, 路上前后几乎无人, 天上半轮月在浓浓的烟云之中,四周只有柳树被风吹得沙沙直响。
紧了紧外套快步朝亮着灯笼的地方走去,这般萧索,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滋味,蓦地仿佛嗅到硝石的味道,遇到这样的萧瑟就会想起战前的咸阳城,忘不掉了。
好容易看到游廊,却只有寥寥几桌,根本不同往日热闹。主楼的大门是关闭着的,推开门,见到孙老板立在楼梯边上,指使着伙计,“你,来替他,他相貌不佳。”“你那盘子快点上去,人家点明要吃这个!”一手扶着楼梯,一手叉着腰又时不时指指点点。
冷伊同他招呼,他都没留意到,一心只在从那楼梯上去的伙计以及他们手中的盘子上。红红的鼻子上似乎在冒汗,灯光之下油光光的。
看门的伙计冲她一个劲挤眉,示意赶紧往台子那边去,小声说:“老板忙着呐,你去同姊妹们聊聊就知道了。”
来了五六个了,都缩在西北面的化妆间里,往常没这么拘谨的,要么早到了先陪熟客喝了几杯,要么已经坐在台子上旁若无人的调琴,总之只要仪态美好,怎么来都好,今天却仿佛很受规矩。
“你们看老板那姿势,像不像个老鸨?”几个人拿扇子捂着嘴小声笑作一团。
“他是老鸨,你是什么啊?没见过这么自己编排自己的。”另一个合起扇子点点趴在椅背上的,绸扇子上全是香水味儿。
“你这香水好闻哎,哪里的?”
那个将扇子展开自己闻了闻,“彩霓轩的,新味道,赶紧去看看,去晚了没有了。”说着瞥了冷伊一眼,“依依,你去过彩霓轩没有?”
心里一悸,摇摇头,“哪儿呀?我一直听说好,没去过呢。”
“你去看看,那里有个香膏,包装上那个模特特别像你,对就像你这侧脸。”
“是吗?”心里暗叹,四年了,包装居然还没换过,这化妆品店也是够懒的。“改天我也看看去,人家要是也能看中我,我也做模特儿去。”大家又事嘻嘻哈哈一阵笑。
“姑娘们,不要笑了,准备好上台没有?”孙老板趁着上完一轮菜的功夫一溜烟跑进来看她们。
“孙老板,你鼻子怎么湿了?”那边三个人笑作一团。
“你们这些小蹄子,不得了了!快点快点上台,别出错,今天演奏雨霖铃,给我一直弹。”他一副心力交瘁无心打趣的神态。
她们也就不再同他胡闹。只相互问着,这么老的曲子了,怎么想得出来要听,还一直弹一直弹,这不是有病嘛。
“孙老板,你不是市长立于前而不乱的吗?”这边还不死心要笑他的扭过头来。
“哎呀,别提了,上面市长陪在边上都跟孙子一样,我能不孙子吗?你们仔细点啊。”他抹一把额头,仿佛还晃得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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