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经人事,神态又还嫌懵懂得很——她爱如奇珍的佳儿,新婚半月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想想她后半辈子亦会如此,一辈子的荣辱喜乐能看到头了——皇后焉能不辈从心来?
皇后想及她自身在宫中际遇,再看这个自得其乐的女儿,心中隐隐对强硬且冷酷的皇帝生了怨恨。
她自然不对任何人表露□□,对嘉善就更不会了。
望月自觉无碍,却觉皇后被情绪所扰,这一会儿殿中气氛就显得凝滞凄异。
她便与皇后商议使阿琳去县公府客居之事。
皇后对此事倒是赞成,心中还暗想着,若非皇三子沄是中宫嫡子,他的子嗣不好随意过继,她倒有心给他添一二侧室,让他多诞些子嗣之后,也能成为过继嗣儿的合适家庭。
与皇后闲叙有时,眼见时辰不早,皇后也要处理宫务,还要替她向皇帝探问接阿琳出宫事,望月便自己出昭明宫去外面走一走。
皇后派人去崇德殿,而望月也打发桂圆去问候皇父,她自己往集芳园消散。
这么不巧,路上遇见前未婚夫襄阳候赵仁,还有怎么看都觉不怀好意的九皇子。
赵仁看望月的不善眼神,让她想起先时解除婚约的当日,皇帝像预言似的跟她说过的话。
皇帝跟她说:“月儿,你给自己找了个敌人。”
襄阳候赵仁这种人,与他结了仇当然会成敌人。
有了跟赵仁偶遇的这一幕,嘉善公主这心情,跟踩了狗屎一样。
抱着心事闷闷地闲荡一会儿,正说要往回走呢,忽听有内宦高昂地一声“圣驾到”,望月颇是喜出望外地,就拎着长裙跑过去跟皇帝见礼。
说起来,她自成婚之后,一直不曾见过皇帝,加上婚前避居养病的时间,也有许久未觌皇父之面了。
皇帝就笑声朗朗地将望月扶起,笑问她道:“我儿见父皇如此欢喜吗?还以为月儿嫁了夫郎,就要将父皇抛闪到脑后去呢?”
望月就噘着嘴不乐道:“父皇这话好气煞人,儿每入宫中皆要请见父皇,父皇一味沉迷案牍,请见五回不见得能得一回召见。
“儿只思量着,父皇恐怕如许多家翁一般,以为女子嫁出去就是外姓人,不喜叫她多踏娘家的门庭。心中只想着少进宫几遭,也免得父皇生恐被儿踏坏了宫里的门槛呢?”
皇帝果见嘉善表现出几分不得相见的闲愁暗怨,心中颇觉快意,便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说不得,正有回转之意的望月,就陪着兴致盎然的皇帝游起集芳园来。
六月天气,向午时分,这时候也是热得紧了。
望月不爱出汗,反而喜欢晒太阳,就一直牢牢挽着皇帝的胳膊,父女俩天文地理地畅言笑谈,并未因见得少就生疏起来。
集花园名花云集,仲夏时节,柳烟花幕,明光暗影,着实迷人眼目。二人心情皆十分快意,一路拂花弄柳,望月兴味盎然,不由消了郁气。
柳堤碧湖后面,有一片芳草坡,既清静又怡人。
皇帝干脆命人在柳荫铺下席簟,父女二人挽着手席地而坐,干脆在席上吃用些东西,也全了游园的兴致。
长腿舒展,就着啾啾悦耳的鸟鸣,看着阳光下粼粼的金波。皇帝瞑目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里熨贴得快成汤水了,便抚着她的头发问道:“可得了新诗了?”
望月便笑道:“肚子里正有几句?”皇帝便柔声道:“且吟来一听。”
望月在脑中稍微整理,便轻轻吟诵出来:
“阴阴夏木隐晴芳,盘盘闲径展席凉。
高蝉识花露羡人,幽草知袍艳沾裳。
亸亸烟柳漫青黄,粼粼碧波生微浪。
谁意红衰落翠减后,亭亭粉菡献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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